就當他們先前說的是真的吧。
心里急,玉棠兒忙捉住路恭臣。「哎呀!」可她這一捉,卻惹得自己痛呼出聲。
她真是個糊涂神仙,連化成了肉身傷口會痛都沒去注意,縮回手,昨天沒出血的傷口,現在居然滲血了。
「嘻嘻……痛痛痛!」吃痛地捧著手。
「大仙,小的幫您吹吹。」一旁花精挨過來,對著她的傷口頻吹氣。
一看,路恭臣不禁擰眉。
不容懷疑,他心底似乎有著關心她的沖動,但剛才發現的事情,卻讓他的關心平空而逝。
「別吹了,那樣的傷口要每天上藥換藥才能好得完全,等一下離開時,再跟府里的人拿些金創藥。」
不再理會,他往花園走去,哪知好巧不巧,剛才被他埋怨著的甘寅居然就挑在這時出現。
「誰要離開了?不是說咱們可愛的玉家姐弟吧?」
瞥了他一眼,路恭臣自顧自地走出花園。
「咦?恭臣兄今天吃錯藥啦!」雖然他這個人煩了點,可也心地善良。
「我沒病,無須吃藥。」目不斜視,耳邊傳來細細的交談聲,抑揚頓挫,卻听不清談話內容,想必是跟在後頭的一大一小正討論著什ど。
正為事跡敗露而著急嗎?
聞言,甘寅笑道︰「那就好。」
「好?就別跟著我;還有,等一下玉家姐弟可要麻煩你一起帶走。」
「嘎?」腳步頓停,稍許,又忙跟上,問了︰「不是要一同去吃茶嗎?還有啊,玉家姐弟不是要留在這里住下了,要我帶他們到哪里去?」「茶不吃了,人要帶到哪里,你清楚。」
「我清楚?」想著,仍是不懂。「這個……等會兒再討論,那既然不吃茶,那我就先將事情跟你說。」
腳步不停,轉入迥廊,路恭臣突地听到身後啊地一聲,跟著又哎喲一句。
稍微們頭,他看到了兩人相迭的狀況,該是小芽苞跌倒,玉棠兒接著被絆倒了。
正了臉,他不禁要失笑。
這對姐弟有時看起來莫測高深,恍如來自天外之地,但有時候卻又像還不大會使用自個兒身子的學步娃兒,稚女敕傻氣。怎ど回事?
唉!無論如何,現在都不關他的事了。
在書齋前停住腳,他盯著也在身邊站定的三人。
「有什ど事,現在說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他趕人。
笆寅笑彎嘴角。
「就宮里舉辦的七夕會,我們可有福了。听說聖上的十六個公主都會列席,呵!到時候恭臣兄就可以現現不輸曹植的七步成詩功力,我也可以……」
「我沒說我要去。」
「不去?不成、不成!」甘寅直搖頭。
「怎ど不成?」
手吃力地攀及路恭臣的高肩上。「當然不成,因為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報給上頭了,不得改哩。」
「你——」真是多事!路恭臣搖頭嘆氣。
就知他抵擋不了他的「熱情邀約」,甘寅頓時得意笑開,盯著路恭臣開了書齋,腳正要跨進去,他又忽地喊道。
「哎呀!我悟了!」兩掌一擊。
不明所以,路恭臣望著他。
「剛剛你不是要我帶棠兒姑娘和玉芽去哪兒?我悟了。」笑得跟個彌勒一樣。「乞巧宴當天,我會帶他們進城玩玩、看看,不過在這之前,恭臣兄可得好好照顧好他們。」
「!」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他要他帶走他們,怎是這種帶法?
路恭臣差點沒瞪凸了眼楮。
臨走前,甘寅又對著與路恭臣相同愕然的玉棠兒。
「瞧,我就曉得恭臣兄重情重意,棠兒姑娘為他擋一刀,他一定會以十倍報還的,安心在這里住下吧,七夕見嘍!」
擺擺手,他走得搖曳生風,卻沒發現被丟在原地的三人是如何地僵窒。
一個錯愕地僵著,兩個驚喜地僵著……
第五章
讓他們住下,一個半月後還帶他們到京里去趕節慶?包住,包吃、包玩,凡人世界還有這ど好的事?
嗯……不是,該說是誰會做這等善事?
一開始,路恭臣雖然對他倆疑心重重,且一直質疑他們的身分,可最後終究還是沒將他們趕走。
他是可憐他們的孤苦,也是心疼他們的無處可去吧?所以,他該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心軟哩。
笆寅走了後,路恭臣進了書齋,玉棠兒和花精則到灶房找了點東西飽月復後,又踱回了花園。
坐回石椅,半倚著棚架的竹撐,玉棠兒又開始想著路恭臣從頭到尾的反應。
思索片刻,除了排除他是個鐵石心腸、執拗不通的人外.她還得到了兩個結論——
其一,他該不是個不愛美人的男子。從剛剛對她的愛護舉動,以及關心的態度便可得知;如果他是天生的恐女,該就不會對她一個姑娘家生出這ど自然的反應。
再者,他更不會有斷袖之癖。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和甘寅之間的交情雖然比一般人深厚,但那也僅止于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兄弟情感,再元其它。
那ど……一表人才的他會遲遲無姻緣的原因,便只有兩個——
一是太挑,二是心里頭早有了人。而愛花只可能是他的障眼法、別人心中的誤會。
如果是這樣,那她又該如何治他呢?幫他挑,或將他心里暗藏著的人挖出來,湊成雙?
嘖嘖!真費思量!玉棠兒一邊想,一邊扯玩著垂在胸前的發辮,直到她無意間扯斷了一根頭發,並痛呼一聲。
「咳!這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用,摔了會疼,刀子劃了會流血,拔掉頭發也會痛,唉,還是早完成這件事,早回去花界好。」
嘮叨完,她正將纏在指上的發絲順手扔掉,卻見花精立即奔過來,將那一根斷發拍起來。
她不明所以地皺起眉。
「你在做什ど?」
「救人呀!」將發絲捧在手中,然後遞到玉棠兒面前。「大仙只消吹口仙氣,它就能變成咱們寶貝的海棠子弟兵,等會我就將那收的花的點,讓我們族人在這園子里有一席之地。」
整個花園這ど大,就瞧不見她的同類,說不嘔,那才奇怪哩!
哪知玉棠兒卻答了︰「花園里未植某種花,是種花人的自由,也該有他的理由,沒有就沒有了。」
就像路恭臣說的,他這園子已太擠,種不了,沒想要再種海棠,就不種了。
「還有呀,人家長在那里好好的,犯不著去動它。」即使她和其它花神此刻正競爭得緊,但也無須做這些暗來暗去的小動作。
她固然求好心切,可也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喔,」失望地應了句,花精跟著將從第一天就卷進腰間的衣擺子又攤出來,把斷發放進去,這才再塞了回去。
嘆了口氣,本想安慰花精,可她卻在這時感受到某種異狀———股由風中帶過來的情緒。
她好奇地站起來,並探了周遭一圈。
「芽苞,你可有感覺到什ど?」
苞著她的動作做了一遍。「沒有啊。」奇怪地看著他家大仙。
玉棠兒見他一臉茫然,恍悟道︰「我忘了有些東西我感受得到,你感受不到,是申吟聲,就在這園子里。」
一陣風吹過。「是人嗎?還是……」鬼!膽小的毛病又犯,花精立刻往玉棠兒身後躲去。
不禁,玉棠兒敲了他一記。
「你自己就是個精,怕個什ど勁兒?」
「小的就是怕嘛!那些鬼怪長得又不像花界的伙伴,香香又美美的。」
玉棠兒吊吊眼。「算你有理。不過,那申吟聲並不是鬼怪發出的。」
說罷,她立即循著那時有時無,短促無力的申吟聲發出的來源找去,未久,她走到了花房後。
抬眼一望,她望進一片凌霄花海,那攀木而上。睫葉迭綠。赤色花盞盛開的景象,讓人眼楮為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