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男人來說,倒是很受用的。
算一算,這幾項「天條」里,她犯了幾樁?
難怪,一大把年紀了,她還找不到個男人來抱。
唉!唉!
她喝口水。突然,後面的妹妹們講起了一個有關男人性能力的笑話。
她噗哧一口水給噴了出來。
天呀,真是天才!
她終于忍不住回頭過去。幾個白淨清秀的女孩,正吃吃笑成一團。
「非禮勿听,非禮勿听。」謝海媚喃喃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紀「大了」,這笑話听起來太容易聯想,真有幾絲感。
她對自己搖搖頭。搖得太專注,沒注意,一轉身,撞到一個東方長相的男孩。
「嘿,妳是哪里來的?」一開口就跟她說中文,跟她相同的口音。
她頭上印有籍貫屬地嗎?
「地球來的。」
「跟我一樣。哪個洲哪個大洋哪個島的?」跟她幽默起來。
謝海媚抬頭瞅他一眼。
「蕃薯島。」
「好巧!我也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吃蕃薯,馬鈴薯糟透了。」
謝海媚又抬頭瞅他一眼。
「我不喜歡吃蕃薯。」
「沒差。妳有蕃薯味,我一看就猜是蕃薯島來的。」
「嘿!」什麼跟什麼!
那男的咧嘴笑,給她看一口涼森森的白牙。
「我叫陳易文。」自動報上名字。
然後理所當然等著,等她禮尚往來。
所以謝海媚只好也那麼「禮尚往來」一下。
「妳在這里念書?」
謝海媚點頭,禮貌的回問︰「你也是?」
陳易文又笑,又露出涼森森的白牙給她看。
「老天保佑,不,是我朋友的弟弟。今天也是被他拖來的。」
看,吃飽閑著的人還挺多的,包括她在內。
「妳念什麼的?研究所?」
謝海媚搖頭。
陳易文一臉很同情,沒再追問下去。
他看謝海媚捏著空紙杯,遞給她一罐可樂。
「謝謝。不用了。」
「不必客氣,反正免費,也不用我花錢。」
他看起來也不像十七八,說話口氣卻一副新人類的直白。
「我不喜歡可樂。」
陳易文點點頭,表示理解,自己拉開拉環喝了起來。
「妳自己一個人來?」
「跟朋友來的。」
「其實這種聚會挺無聊的。」
「無聊你還來!」
「沒辦法,被拖來的。不過,自己一個人其實也挺無聊的。我在這里待一陣子了,無聊到斃,這地方真的整一個老人城。」
「覺得無聊,干麼一直待在這里?」
陳易文聳個肩。
「來看看朋友,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嘛。可不行。」搖頭又搖頭。
他高中畢業隨父母移民過來,有一個弟弟小他五歲。後來他老爸放棄居留權,回去賺錢,他老媽留下來照顧他們。他先念了一年英文,才進入大學就讀。
畢業後他女朋友要回海島台灣,他跟著回去。待了三年,和女朋友分手,然後認識另一個女孩。對方要到此地留學,他再一次跟隨女方的腳步回到這里,一起念研究所。
研究所還沒念完,便和女朋友完了,然後書也不念了,就在旅行社工作。都三十出頭了,想改變一下環境,便辭職,打算換個工作,或干脆回台灣發展。
他老媽和弟弟已經先回台灣,他住在叔叔家。他有個朋友住在這里,朋友的弟弟也在這里念書,父母在這里買了房子給他們,他便過來「插戶」。原是打算住一陣子,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但不行,這地方實在鳥不生蛋。
耶誕過後他就打算先回他叔叔家,然後新年過後回台,也許就留在島內工作。
「所以趁現在還可以花天酒地就盡量花天酒地。」自動自發,三十分鐘內交代完他的個人斷代史,還加注釋。
這樣也可以夸張的用「花天酒地」形容,可見這里的生活多苦悶。
「這里除了學生,多半就是退休的老人,不比大城市,工作當然不好找。」
「其實這還在其次,主要是生活的步調,老牛拖車得讓人受不了。」
小城市娛樂少少,商店七點不到就關門,漫漫長夜也不知往哪里逛去,真的是無聊,還真沒有冤枉它。
見識過亞熱帶海島台灣那愈夜愈金光流燦、仿佛不夜城的景象,對照這種安靜到近乎廢墟的死寂,一個不小心實在會給悶死。
「只能自求多福,要不就拍拍走人。」陳易文扮個鬼臉。
三十歲多的男人還這種舉動,難怪被這種小城的寂靜悶壞。
「這樣好啊,適應不了這種生活形態,證明你還年輕,還不夠老朽。」
真的,她沒有開玩笑。
能在這種「荒城」過得安適的,大概非老即衰,正當花花年歲的,誰不多少覺得有點「苦悶」。
「說真的,這里的生活真的不是普通的無聊。」
所以要讀書,不讀書就談戀愛,生活才不會更無聊。
謝海媚吞吞口水,把這充滿常識但沒腦袋的話吞回去。
「嘿,耶誕節時妳有節目嗎?我朋友要開個party,妳也來吧。」邀她到朋友的耶誕舞會。
「耶誕?還有兩個多月。」
天曉得到那時地球是不是還在自轉,有沒有彗星跑錯了軌道撞上地球。
「還有兩個多月,很快的。」
「再說吧。」謝海媚不置可否。
「那妳把妳的電話給我吧,我再打電話給妳。」
啊,問電話了!
才踫面、半生不熟的不到一個小時,她不認為陳易文對她有意思或什麼的,或許就只是無聊,多個人好聊天湊熱鬧。
但這種「自來熟」的速度未免駭人——啊啊,也許就是這種心態,她才會耗到現在還找不到一個男人來暖腳。
她想想,還是把手機號碼給他,看他輸入他的手機。
到時要是真沒地方可去,搞不好就真的跑去湊湊熱鬧。
想想,無聊啊,人生!
攤開看,通篇的無病申吟。
還好,周末快到了。就以周末又近一天的心情過下去吧。
第五章
一早,謝海媚蹬上涼鞋,套上一雙兩天沒洗、變得有點灰灰的白襪子。她聞了聞,還好,還沒發出太燻人的氣味。
寬松的褲子,一不小心一扯,真有落下來的危險;上衣外加件不相稱的短襖,縮水過短,露出一截肥翹的。
真的是愈來愈邋遢了。
早些時,她還有心思梳妝打扮,為著隨時可能的浪漫邂逅做準備。但老是沒人看,自己看看高興過一陣後也就沒多大意思了。沒有男人的日子愈過愈邋遢。
這日子再這麼過下去,怎麼是好!
不必油煙燻,她就先黃了臉。
但梳妝打扮太耗費精力時間,既然沒人看,那就省一省。
反正邋遢有邋遢的慵懶性感——
性感?
呃,嗯,雖然她沒有唐娜那麼高挑,五呎五多一點,也不算矮了。而且,她的腿不短,又不像有些減肥過度、簡直嚴重營養不足的女孩那樣,一模只模到一身的骨頭。
她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該玲瓏的玲瓏,該豐滿的豐滿,腰細腿長,唇嘟臀翹,發亂眼瞇,又嫵媚又風情。
偏就沒有人給迷了。
還是她的「本事」不夠?風情不足?她根本沒有她自己偷偷模模自我安慰臆想的那麼有「條件」?
多半是最後那個原因吧。謝海媚有點泄氣。
餅去的,遠的,就不提了。近的,她上完課或不上課,成天公寓里蹲,也沒哪個誰誰誰打探她的電話邀她,或在她門外站崗什麼的。
蕭潘要了她的電話,並沒有立刻打電話給她,到現在都一個多禮拜了。
她也不主動。
他給她他的電話,她一直沒去踫。
那個賭注她黃牛了。拉鋸什麼似的,不甘心先放段。
男人也跟女人差不多,一個男人一個國。所以,要愛一個男人也就跟愛國一樣,熱血滿腔只會盲了眼,白白捶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