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昨夜他焦急的神情,我仍然記得很清楚,可是──「哦,銀舞,」他繼續呢喃著︰「愛我吧!成為我的妃子。嚴奇違抗君命,罪不可赦。但為了你,為了你,我願意不再追究,愛我吧,銀舞,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得到你。」
「嚴奇究竟違抗了什麼君命?」這一點,我百思不解。
他持續在我耳際廝磨,聲音低低沉沈,一直要挑動我的火熱。他說︰「他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你離開了,不顧軍務在身,擅離職守,兼程趕回。我命令他立刻起程回守北防,他竟然抗命,衛士發現他深夜潛到樓花閣──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你在那里,命令他說出來,他竟抵死不從,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違抗我的話──為了你,楊舞,我知道,他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從一開始就是他暗中幫助你,我都知道,而你心里一直也只有他──我嫉妒他嫉妒得發狂,看看我──」
宗將藩熱切地扳起我的臉孔。「看看我,銀舞,我愛你,你看,我的眼眸里只有你,只有你!」說著,又重重將我擁入懷里。
嚴奇果然是為了我才惹來殺身之禍,他必定知道我躲在密室里,他知道我渴望「回去」,為了幫助我這個心願,犧牲自己的大好前程,甚至生命──啊!情義無價,我欠負嚴奇幾款生命情義的債?!
「宗將藩,」我低低呢語︰「我要你放了他!」
「會的,我會的!」宗將藩的胸膛抵觸住我的肩膀。每一句話,都是低沉在我耳際,一聲一句,都要將我的心靈麻住。「我會放了他,銀舞,為了你,為了你!可是我嫉妒他,那一夜你抱著我,嘴里卻不停喊著他的名字,我簡直嫉妒得快發狂,恨不得立刻殺了他。銀舞,你是為我而出現,我們注定要成為一體的,我不準你愛上嚴奇──不準!不準!絕對不準!」
他這些話讓我大吃一驚,那一夜那個人竟然是宗將藩,我一直以為是嚴奇,那樣深信不疑。
「銀舞,我會放了他,不再追究這一切,可是──」他又用那種低沉在誘惑我的心房了。「你──你要給我什麼承諾呢?」
承諾?我能給他什麼承諾?我沉默了。
「說!銀舞,你會給我什麼承諾?」
「我……」我搖搖頭,下定決心。「我無法對你作任何承諾。」
「你說什麼?不能!為什麼?」他跳了起來。
我仍然搖頭。
「不為什麼,就是不能。」
「我要殺了嚴奇!」他恨恨地說。
「不!你不能殺他!」我失聲喊了起來。
「不能?」他的眼眸冰一樣冷了起來。「你那麼在乎他嗎?這樣為他的生死牽掛!我偏要殺他──」
「不!我不準你殺他──」我再次大聲喊出口。
「你就真的那麼在乎他?!」他抓住我。「為了他,你什麼都肯做嗎?如果是這樣──不讓我殺嚴奇,可以,我要你!」
「你──」
「想救他,這是唯一的條件。」他冷酷的說。
我瞪著他,眼楮幾乎要迸出火花。
「宗將藩,我看錯你了,你真是卑鄙的小人──你就只想得到我的身體?好──可以,我給你──」
「你──」這次換他憤怒的眼迸裂出火光。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用嚴奇的性命威脅我──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現在你可以稱心如意了,我屈服了,你果然是高高在上,沒有人可以抵抗的君王──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你──」
「我?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嗎?」我將衣服褪了開去。「你要的不就是我的身體嗎?我說了,我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可惡!」他大聲吼出來,一拳擊碎一旁的琉璃瓶。
我從未看見過他這麼憤怒失態,他不理會手上的流血,只是瞪著我,憤怒的火焰一直在瞳孔里燃燒舞變。
「發生了什麼事?王爺……」有侍女在外聞聲欲進來。
「滾出去!」宗將藩大吼一聲,那尚未露面的侍女嚇得噤了聲。
「宗奇大人,王爺要同上殿了!」我披上外袍出聲高喊。
宗奇應聲而入,宗將藩憤怒地看著我,衛士近身要為他整理衣袍,他揮手撥開,就那樣赤果著胸膛起身離開。
那真是王者的氣魄,宗將藩的充滿著力與美的交融,渾身氣勢經由憤怒結實的肌肉脈張而出,令人尚未接近,就感受到那股磅礡,不敢仰視。
宗奇離開前,抬頭看了我一眼,像是責備,又像是驚嘆,意味深長。我冷著臉端視前方,等他們都離開後,才撲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第十一章
「公主!鮑主!」
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喊我,模模糊糊的,我睜開眼,人影幢幢,好一會才重疊成單一影像。
「香兒,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里?」
「公主……」香兒未語淚先流,我最怕她這樣。
「來,別哭了,告訴我,怎麼一回事?」我拉她在床邊坐下。
「公主,」她仰起小臉,薄弱的光影下,臉上、身上的青痕仍清晰可見。「香兒求你,讓香兒同來侍候您好嗎?求求您,公主!」
「香兒,到底是怎麼同事?」我問。
「公主,您不知道,自從您回來後,王爺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好怕人,一不小心就觸怒了他,已經有好幾個衛士險險被殺,都是宗奇大人救下來。王爺整天一個人出外打獵,或者忙著批閱奏章,連娘娘都不見。娘娘好生氣,說王爺會這樣都是因為公主的關系。每次娘娘求見王爺,王爺不理她,她一回來就拿我出氣,說香兒是公主的人……娘娘說要將香兒趕出宮府,還要殺香兒的爹娘……公主,香兒求您,您千萬要救救香兒……」香兒聲淚俱下,小小的臉龐,滿是驚恐的表情。
「別怕,淑妃娘娘是嚇你的。」我說。
可憐的香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這一個多月來,宗將府里氣壓低迷,宗將藩暴躁易怒,官女、兵士動輒得咎,使得人人自危,大氣都不敢放心地喘一口。
我不知道他是否放了嚴奇,卻也沒有更壞的消息傳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靜靜地等。
「公主……」香兒還在哽咽。
我回過神,擦干她的臉頰,安慰她說︰「別哭了,香兒,我會想辦法,你今晚就先待在這里,去休息吧!」
「真的?!多謝公主,香兒一輩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太離譜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微笑地說。
「是,公主。」她走到門邊,突然又折了同來。「啊,我差點忘了,公主,這是是衛士將大人要我交給你的。」
她遞給我一封信。
「嚴奇?他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接過信,掩不住心里一陣寬慰。
香兒想了想,說︰「衛土將大人已經回忠靖伯府一個月多了。」她吐了吐舌頭。「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王爺會把他給殺了。」
「謝謝你,香兒。」
「香兒告退。」
香兒輕輕帶上門,我取出信箋。
楊舞︰請讓我這樣稱呼你,如同我們初相識那時。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除了你,再沒有人能令王爺改變心意和決定。我看得出來,為了你,他肯做任何事。
我也是。
我常想,如果你不曾出現,那該有多好,你使得我一切的步調全亂了秩序,我不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也不再是公忠體國的將領,我背叛了王爺──卻依舊沒能給你一絲的幫助。
密室那一夜,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枕在我胸膛上的馨香,那使我留戀低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