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烈一如往常,一大清早便來到這個潛藏盎然生趣的湖畔,獨享這一湖世間少有的良辰美景,在風谷無數奇景中,他最愛這一方景致。
從綠蔭的縫系穿梭漏灑下來的點點光子,正巧落在他那略嫌凌亂的漆黑色長發上,像極了一流靈活的烏金。
他那一雙睫絨密繡下的翡翠綠眸,也和他那烏金般的長發一樣散發著動人的光采,在一瀉清澈之中,泄漏著幾分的憂郁凝滯,更泄漏著幾分的無奈落莫,像清翠的秋山輕罩著幾痕淡淡的霧紫。
四年了!
他從浮華人世逃開消失,而藏昵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風谷」已足足四年了!
這四年之中,他並非從未出谷半步,反而三不五時就和那一群「臭氣相投」的「狂」字輩伙伴們到外面的世界四處去冒險作亂,出任「特殊保鏢」的工作,生活愜意逍遙至極。
「風谷」的另一個稱號:「逍遙谷」的意境被他們五人發揮得淋灕盡致。
所以他並非拒絕出谷,也不是異于出谷的——雖然他是個「死人」!
只是以往的「出游」,都是以「破壞狂」的身份行動,像一個星期前,他才順利圓滿的完成一位法國當紅模特兒的保鏢工作,身心兩方面都獲得舒解和成就感,十分充實快意。
還有,範修羅那個「護花狂」的秘密小窩「逍遙居」也是他常去串門子的地方,雖然修羅那小子所在的地方,對他而言是個「危險的敏感區」,但「風谷」里多的是擅長喬裝易容的奇人異士,每次他要出谷,他們就爭相替他打造一張「新面子」,所以他一點也不必擔心以「死人」的身份在外面的世界游蕩時會被以前的熟人發現,反而樂在「千面人」的游戲中。
尤其修羅那小子又好死不死的有一雙能「明察秋毫」的「邪眼」,不論他如何喬裝易容,範修羅都能一眼識破——這也是風谷中的易容高手們爭相為他打造新面孔的主因之一——想和範修羅的「邪眼」較勁,看看是範修羅的「眼力」了得,還是他們的「巧手」厲害!
三天前,他從段仲剛的口中得知,又有一個「特殊保鏢」的委托案進來了,只是這次的委托人身份很特殊,竟是他最敬愛的大哥李承瀚,而且指名要他出任這次的「特殊保鏢」任務,似乎是和李家有重大關系的事。
因此,他猶豫了……
並不是因為李家有什麼令他深痛惡絕的慘痛記憶之故,而是因為李家有個他想見卻今世不能再見的人兒!
莫憂……
他無奈悵然的仰天深嘆。
「承烈大哥,承烈大哥!」
遠處的香徑傳來銀鈴般的呼喚,不久一個帶著一只金黃色豹子的少女倩影便落入他的眼簾——和那只身材魁梧的黃金豹子。
那少女看來不足二十歲,茶褐色的發,臨風蓬松著,用一條湖水色的絲帶絡住。
她穿著一龔「改造」過的唐朝服飾——上半身依然留存著濃郁的唐風,只是衣裳的剪裁和設計簡化許多,看來比傳統唐裝清爽,卻不失唐裝特有的輕盈和特色,腰下的長裙則被裁剪成迷你裙一般的長度,下半身再多著一件同樣漾著濃郁唐風的緊身七分褲,如此融合古典與現代的搭配,非但沒有掩去唐裝的柔美,亦未破壞現代風情的韻味十分難得,充份顯現設計者匠心獨具的巧思和過人的設計才華。
她那縴合度的身段、健康亮麗的膚色、捷靈敏巧的肢體、愉快明朗的神采,恰好與清晨自然的蓬勃氣象和合一致,相互輝映。
她像飛燕穿簾似的,從綠樹濃馥的蔭下疾掃而來,間或和身旁的「同伴」黃金色豹子嬉戲追逐,偶爾用她那白皙滑女敕的小手去理理被豹子弄亂的外裳,調皮的風兒又時常挑翻她的裙緣,像荷葉反卷似的,泄露了她的裙下風光,還好裙下有那條七分褲「護駕」,黃金豹也「護花」
心切的對壞心眼的風兒警告似的輕吼幾聲,像是在告誡風兒說:「不準捉弄我親愛的小主人!」般。
那一路伴著她前進的草香花味、樹色水聲、雲光鳥語,一一成了她原來欣快的心境里的所收藏,更增加了不少歡暢的材料。
她,就像山中無憂的小鹿那般的美、那般的活潑——和他記憶中的莫憂有著多處相仿的神韻,他因而經常看得呆掉了。
「承烈大哥,你決定接承瀚大哥委托的case了嗎?」段水樓香汗淋灕,氣喘吁吁的掠齊凌亂蓬松的茶褐色頭發,天真無邪的仰首問道。
李承烈愛憐的模模她可愛的頭,似無奈又似堅定的淺笑,「是啊!
都已經四年了,再不回去看看,只怕我今後都會生活在這樣的迷惑之中。」他當下決定。
雖然對很多人而言,段水樓是出了名的「鬼見愁」,但他卻和她處得非常融治和諧。
段水樓了解的點點頭,四年來,她一直是他無所不談的紅粉知己,對他的事自然了解透徹,「是該回去看看了,否則你心中那株 忘憂草 可就真的要花落別人家!」
「小丫頭!」他用拳頭輕敲她的頭,沉郁的心情頓時開朗許多。
段水樓這才滿意的捧住他的雙頰,用水靈靈的雙眸望住他,認真熱情的說:「承烈大哥,你振作一點,不要一副死德性,這和平常那個我所熟悉的你一點也不像,我不喜歡,小小也不喜歡,」「小小」是她身邊那只黃金色成豹的名字,「相信你自己也不喜歡,所以你不要再往壞處想,趕快恢復你原有的模樣,以平常心去面對李家,最好把那株讓你念念不忘的 忘憂草 帶回 風谷 來,咱們三個人一齊過快樂的生活,0K?我相信咱們風谷的 主人 一定不會拒絕那麼可愛的女孩成為我們的同伴的。」
說完之後,她還俏皮的眨眨靈活有神的眼眸,小嘴呈現漂亮的上揚弧形。
李承烈被她可愛逗人的模樣惹笑了,「小丫頭,放心吧!我會好好振作的,否則就沒有資格當妳的承烈大哥!」
「嗯!這才對嘛!」段水樓見他笑得像平日一樣的豪爽,總算滿意,雙手叉在腰間,一副「通過」的表情頻頻點頭。
她條地又想到什麼,「對了,我這回從 花間集 來風谷前,在丁會長的住處遇見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會員,很巧的是,她的 花名 正好也叫做 忘憂草 哦!你說巧不巧?」「花名」是「花間集」會員代號的別稱。
「妳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說不定 花間集 那個叫 忘憂草 的女子,就是我的 忘憂草 是嗎?很抱歉,你要失望了,莫憂她不是那種型的女子——」何況她現在應該早已經為人妻了!想到這兒,他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
「你不要忘了女人是善變的哦!算起來,你離開她時,她才十六歲,現在應該已經二十歲,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沒听過女大十八變嗎?」
「這話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是對的,但那絕不是莫憂!」他口氣是不變的篤定。
「反正你就是認定 花間集 的 忘憂草 和你的 忘憂草 只是同名之巧,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就對了。」
李承烈以笑代答,又模模她的頭,「好了,我要去見段叔,待會兒再和妳聊。」
「啊!我差點忘了,我爹地就是要我轉告你,要你立刻去見他的。」段水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行啦!我不會多嘴的。」他寵愛的捏捏她的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