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她是朵有主的花,所以便不可再接受其他人的情感。孰料那只是她的覺得、她的以為……
難怪前些時候,木哥哥總有意無意地想替她介紹男朋友,她還認為他只是說笑,或是說反話。呵呵,現在想起來,多好笑呀!
「可惡的姿韻!」她邊走進臥室,嘴里邊嘟囔,「明知道我逃難一樣的離家,根本來不及多帶衣服,竟還小器不肯借我,就只知道要逼我去參加什麼鬼晚會……」
他就算是戴了只卡通表,也都比別人好看;他就算是穿了件破布袋,也一定比大明星帥︰他就算是……她向來都要自己這麼看待木哥哥的。
「舊襯衫、卡其褲和懶人鞋,能釣到哪種好貨色?」她打開空蕩蕩的衣櫃,瞥了一眼搖搖晃晃的衣架,「算了,就當是去大吃一頓吧。」
第二章
「媽的!」林雋氣憤地口出惡言。
溫曉陽眼見他怒氣沖沖地走進她的辦公室,門板「砰」地一甩,就開始不停咒罵。她暫停手邊工作問道︰「雋哥?」
「M公司的徐副理!」林雋說出剛與他會面的人是誰。
「喔,他這回又握住你的手,用拇指在你掌心畫圈?」M公司徐副理的特殊性向,在業界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溫曉陽對林雋露出同情的眼神。
林雋低吼︰「那個變態模我!」
「啊?」溫曉陽不知道該不該吃驚,「那雋哥……你?」
「我揍了他一拳,」林雋語氣里滿是遺憾——遺憾他沒再多補上幾拳,但思及得再踫觸到對方身體,令他感覺實在太過惡心,所以才恨恨作罷。「讓他斷鼻子。」
「他會不會告你傷害?」溫曉陽先從最實際的擔憂問起。她知道林雋依舊遵循著學生時代的習慣,常抽空到道場去練習合氣道,更常到健身房去做重量訓練。
「哈!」林雋氣極反笑,「那家伙捂著鼻子,求我用皮帶抽他。」他聳聳肩,那雙覆在西裝下的肩膀滿是肌肉,好像在告訴別人,如果他願意,他可以輕松地舉起一扇門、一棵樹,或是一整輛卡車。
「應該是不會提出告訴了吧……」溫曉陽寬了心,但接著又問︰「那……訂單呢?」她沒忘林雋咬緊牙關去M公司的目的。
「哼!」林雋打開公事包,將一小疊簽名蓋章過的紙張丟到溫曉陽桌上。
「雋哥!」溫曉陽輕叫,「虧你沉得住氣!」
「公事公辦。」林雋氣息漸穩,硬聲地回答。
「如果被桓哥知道,他一定會氣得先打你一頓,然後再沖去狠揍徐副理一頓。」溫曉陽非常了解自己堂哥溫桓的脾氣,他對林雋竟能忍受這種窩囊事,一定會火大得看不過去。
「所以老溫學生時代的群育成績曾經不及格。」林雋淡淡的說,「讓他去拜訪客戶,只會使公司提早倒閉。」
「雋哥,我承認你說得沒錯,」溫曉陽斟酌著字眼,「但我們並不是一定得接徐副理的訂單……你不覺得委屈嗎?」
「我說過了,公事公辦。」林雋擺擺手,表示那件不愉快的小事他不想再談。「M公司信譽優良,維持長期合作關系有利無害。」
他的外表和脾氣讓人有種易於相處的感覺,因為他發火發得慢、消氣消得快,而且表里如一;至少大部分的時間是這樣。
「怪只怪姨媽、姨丈將你的長相生得太好。」溫曉陽望著林雋那張令女明星也相形失色的漂亮臉孔,嘆了口氣。
林雋長得極為英俊,簡直可說是俊美,卻難得地又不顯一絲脂粉氣息。他臉上的線條像是天斧鑿就,發色漆黑,皮膚光滑且透著日曬的痕跡。他的肩膀很寬,修長而優美的身上穿著手工裁制的黑西裝、白襯衫,一條銀灰色的領帶、黑色襪子、黑色皮鞋……無處不筆挺合宜。
溫曉陽心想︰別說是一般女孩了,就連男人都很難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因為外表出眾的人就像一盆好花一樣,很難不引人注目。
「長得好,有弊有利。」林雋很早就認知自己外在的優勢,也不刻意去抵抗,反倒是充分利用這優點。他皺皺眉接著說︰「不過,當弊大過於利時,實在也很麻煩。」
「我知道,雋哥你最討厭別人——尤其是女人,對你抱持過高的期望,以為你天生就該無往不利,想要的美女就一定到得了手,從不犯錯,甚至認為你是那種連拆炸彈都會在十秒鐘內搞定的家伙,哈哈哈……」溫曉陽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林雋也笑了,只不過笑里帶著幾分自嘲意味。「幸好天底下的女人當中,還有我媽知道我嬰兒時期要包尿布、小學時戴過牙齒矯正器、你也知道當我吃壞東西時也會鬧肚子。」
「哈哈!」溫曉陽更是樂不可支,「原來雋哥的理想對象並不難找嘛!只要是個肯替你包尿布、喂你壞東西吃的女人就成了。」
林雋笑斥溫曉陽,「胡說八道!」
「說來說去,還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作弄人,」溫曉陽雙肘撐在桌面上、雙掌捧住自己的臉頰,感嘆地說︰「期望愈高,當幻滅那一刻的失望就愈大。其實我們女人也很辛苦的。」
「誰要你們女人沒事就愛自做主張的亂想,預先設定這個、設定那個,等事情發展不如想像,就怪罪男人不解風情或是辦事不利,好像地球不是照著女人所認為的方式轉動,便是造物者的虧待。」林雋一時興起,開始和表妹抬杠,「別說其他女人,就連我老媽甚或是你,我一輩子都搞不懂你們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嘿嘿!」溫曉陽也不答辯,僅是詭異地笑著。
「女人對我來說,就像一本闔上的書,」林雋嘆了一聲,「我連要假裝了解都很難。這門課題實在太復雜,要弄懂,我還不如去打場籃球算了。」
※※※
「你就穿這樣?」阮姿韻與江涓涓相約在飯店大廳的一角,一見到江涓涓一身打扮,就皺眉地叫著。
「我沒穿塑膠拖鞋出門,你就該覺得滿意了。」飯店室內的溫度比室外高出許多,江涓涓月兌下棒球外套掛在自己臂彎里。
她們走向前往晚會場地的升降電梯,阮姿韻忍不住地又開口了,「涓涓,你到飯店附設的服飾店買套像樣點的衣服換上,」她低頭瞄了一眼江涓涓的懶人鞋,又說︰「嗯,記得連鞋子一起換了,我手袋里有粉盒和口紅,你——」
江涓涓打斷她的話,「衣服、鞋子你要買給我?」
「作夢!」阮姿韻輕斥。
江涓涓早知答案似的聳聳肩。
「小心被當成服務生。」阮姿韻輕蹙柳眉。
「放心吧,這種豪華飯店的服務生,就算是圍裙的質料都很高級,保證沒人會把我看成服務生。」江涓涓明白自己身上的襯衫、卡其褲看來有多老舊——她褲管上甚至還留有未洗淨的顏料痕跡。
「欸,涓涓……我看你還是……」阮姿韻看著電梯門就要開啟,不得不承認她對江涓涓的邀請可能是個錯誤。
「好啦,我知道我和你站在一起,會讓你在同事和廠商面前丟臉,等一下我會死守著自助餐桌,把自己喂飽後就馬上離開。」江涓涓了解阮姿韻的顧忌,所以口吻不慍不火。
「可是,」阮姿韻嘆了口氣,「我擔心宴會廳門口的接待人員不會讓你進去……尤其晚會主辦公司的負責人是葛莉。」她會躊躇不是沒有原因。
「呃,葛莉?我最討厭的同學葛莉?那個老愛炫耀自己家里有錢的葛莉?見到我就冷嘲熱諷說我沒出息、然後說自己廣告公司業績有多優良的葛莉?」江涓涓一想起曾和葛莉在同一所學校里當過同學就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