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季穎沒看她,感覺她冰涼的手踫觸他穿著襯衫的胸口,他壓抑著想把她的手揮開的沖動。他不該對她還有太過強烈的情緒,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璩季穎輕輕拉下凱蒂的手,淡漠地看著她那攻有著細致五官的鵝蛋臉。她曾經擄獲過他的心,他們還曾訂過婚,直到關楠星發生車禍,車禍的前一刻他們兩兄弟在公司發生激烈的沖突,不只凱蒂,許多工作伙伴都看到那一幕——他們差一點大打出手,後來也因為這樣,他被大家認為是企圖謀殺弟弟的嫌疑犯。
只有一個人認為他是清白的,好笑的是那個人並不是凱蒂,是他的母親。
他還記得那個晚上凱蒂喝醉了,哭得歇斯底里,一直對他說︰「現在你開心了?他死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殺死他!」
璩季穎這才發現凱蒂根本沒有愛過他。凱蒂和他見過的大部分女人一樣,被關楠星深深吸引,小必有種魅力,他太容易勾起女人內在的感情。他有溫柔的舉動看似是愛她,但卻不一定真的愛她,于是女人只好等待。而凱蒂實在是太沒耐心了,轉移目標將感情投向他。
「都過去了,有必要再提起嗎?」璩季穎給她一個慵懶不在乎的淺笑,掩飾曾經受傷的事實。
「如果說,我重新愛上你了怎麼辦?」凱蒂有有錢人家小姐的那種任性,她挑逗地對他說。
「那就是你的不幸了。」璩季穎仍然保持懶洋洋的笑意,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凱蒂原本將身子半傾向他,听見他的話不太高興地坐了回去。
「你有沒有想過關楠星沒死卻不肯跟你連絡,或許他也誤認為是你動的手腳,你不能恨我當初錯怪你。」
「我沒恨你。」璩季穎冷淡地說。心里卻想,他只是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發現那個人不是她而已。這兩年他漸漸看清一些事情,他們兩個並不適合在一起,他對時尚流行的事物並非真的感興趣,他不在乎衣服的配色和質感,他不喜歡听古典樂或歌劇,他對藝術一竅不通,他會在這一行努力完全是為了支持關楠星。
自從他四歲跟著母親進關家,五歲弟弟出生之後,他就太習慣照顧他的弟弟,幫他打點一切,幫他除去眼前的障礙,幫他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做決定。老實說,他現在真的為這樣的習慣感到厭煩了。
這麼多年置身在時尚圈,他依然感覺自己格格不入。他喜歡喝啤酒勝過香檳,他喜歡球類動運竟賽節目遠勝過時裝秀,他不在乎身上噴的是什麼味道的古龍水,他甚至討厭女人太過濃烈繁瑣的裝扮。說到底,他的父親不像有錢有勢有品味的繼父,只是個勞工階級愛酗酒的男人。
這麼多年他一直浩大在假相中,誤以為自己和關楠星是同類人。
和凱蒂解除婚約曾使璩季穎感到難堪失落,然而他一點也不後悔做這樣的決定,要是他和她真的結婚,才會為他的人生帶來真正的災難。
兩人沉默許久,凱蒂啜飲香檳,忽然轉個話題問︰「她是做什麼的?」
「別問我,自己去問她。」璩季穎不想和她談顏詠青。
他們看著顏詠青的側臉,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出神地凝視窗外濃厚的積雲。連凱蒂都不得不承認顏詠青長得非常美麗,五官深邃、眼楮黑亮。然而,他們看過許多名模和設計師,還是有比顏詠青更艷光四射的女人,她不明白她是如何擄獲了關楠星。
酒精弄鈍了顏詠青的大腦,回溯過往,觸景傷情。
沒有人會懂顏詠青和關楠星和感受。他們相遇的時候是那麼年少輕狂,天真、單純。以為宇宙就掌握在自己手心里。兩人激起的情感宛如軌道錯置的行星和彗星相撞般,足以令對方毀滅。愛戀深濃像熾熱竄飛的火焰,在他們四目相接的眼瞳深處,仿若鎖上密碼的電腦,只能唯讀對方的容顏,如今……
遭到拋棄、背叛和欺騙,弄得她的心傷痕累累。
後來,顏詠青在飛機上睡著,夢到他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侯歇雙手抱著她,陽光從青綠羊蹄甲的葉面間落下,她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對他說︰「你是關楠星對不對?」
侯歇沒有像以前一樣攻擊她,只點頭承認了。
「為什麼?」她苦澀地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不肯放開她讓她走。她醒過來,臉上爬了淚痕,那種痛苦又深又重。她發誓要讓他嘗到一樣的痛!
第8章(1)
璩季穎掏錢付給司機,正要拿起隨身行李,顏詠青已先拉開車門跳下車了。
他們在黃昏時分到達巴黎,凱蒂晚上要參加一場時裝派對,留在飯店沒跟他們一起過來找關楠星。
而計程車一到關楠星住處的樓下,顏詠青立刻沖出去。
鮑寓大樓正好有人要出門,璩季穎看到顏詠青像一陣風似閃進門內,快速跑上樓。等璩季穎下車,大門已經在他眼前關上,他找出PDA確認關楠星住幾樓,才去按對講機。
屋內的電鈴和對講機同時響起,對講機的聲音響了一下就停止,電鈴則刺耳地響了許久。
侯歇、周書葳和鄰居的美國作家林昂正在準備晚餐的食材,周書葳攪拌沙拉碗里的雞肉凱薩沙拉,侯歇在切牛肉要放進烤箱里烤,林昂在客廳挑選CD要放進音響里。
兩種聲音同時響起,林昂也不知道該回應哪一個,侯歇側過身去看他,用英文說︰「幫我開一下門,順便問一下樓下是誰在按對講機。」
林昂點了點頭,走過去開門,還來不及把門開得大一點顏詠青已經用力地推開門,差點讓門撞到林昂的鼻子。林昂一頭霧水看著顏詠青,她眼神冰冷銳利宛如埋在冷冽南極的黑曜石,瞪了他一眼,掃視屋內只見周書葳,卻不見侯歇。
「說,侯歇在哪里?」顏詠青用英文質問林昂。
侯歇剛蹲下來,在找櫥櫃里的香料罐,身形完全被吧台檔住,一听見顏詠青的聲音,立刻驚訝地站起來,無法置信地看著她,眼神充滿歡欣與詫異。
但是,她卻瞪著他,眸中爆發灼燙的岩漿,仿佛足以毀滅整座屋子,那瘋狂的恨意讓他臉上的笑意凝住,不安和恐懼蔓延開來。
顏詠青迅速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理會屋中其他兩個人。她走到侯歇面前,抬起手狠狠給了他兩巴掌,他被打得忘了反應,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她宛如被惹火的野貓撲到他身上攻擊他,這次他大概曉得是什麼原因了,所以被打了好幾拳也沒阻止她。其他兩個人都看呆了。她穿靴子的腳踢在他小腿髁骨上,他手中的香料罐被她狠狠揮到地上。
空氣飄浮著迷迭香和茴香的干燥粒子,流理台的食物也在打斗中被掃落一地。
顏詠青停了下來,卻沒有罷手,她怒氣沖沖地喘著氣,額際的汗珠讓一繒卷發濕濕地貼在臉上,她的眼楮出現殺人的恨意,銳利地直直看著侯歇。在他錯愕下倒是顯得過度冷靜,好像早就料到她知道真相後會有這樣的反應。
流理台有一把切牛肉的銳利刀子,顏詠青突然很快地把刀子拿起來,嘴角揚起一沫可怕的冷笑。周書葳在一旁倒抽一口氣,卻不敢吭聲。
第一刀揮過去,顏詠青對準了侯歇的臉,一副想把他的假面具割下來的模樣。侯歇沒有跳開也沒有逃跑,他只是反射性抬起左手阻擋,那一刀就從他的虎口而下,劃開了皮膚和肌肉,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