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咬著沒有血色的下唇,渺渺將心惶和嗚咽咽下月復去。珠兒小姐的一番話听入她的耳中像是扔下一顆大石般壓迫著她的心口,壓得心頭都要淌出鮮血來。可是她又能如何呢?是她自己願意離開鴆花島、離開頊莆的懷抱……
「搞不好你只是申屠魔頭用來代替沁沁的替代品,那魔頭可能也還沒忘情現在已經是別人妻子的沁沁呢。」
歐陽珠兒並不明白自己的胡亂臆測,會造成渺渺心中多大的傷害。為了歐陽珠兒而狠心舍棄與中屠頊莆的情愛是一回事,但知道自己可能是別的女人的影子、替代品,又是另外一回事。
渺渺心口疼得像是被一把鈍斧劈裂開,痛苦得像只暮春啼血的杜鵑。申屠頸莆往日的濃情蜜語,此刻竟然是那麼的苦澀、那麼的不真實。
被愛情洗練過的女子,一旦種下「懷疑」和「背叛」的種子,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筆墨難以形容的苦楚。
「渺渺,你臉色好蒼白,是病了嗎,」歐陽珠兒有些憂心的擱下綢料,伸手模模渺渺的額頭。「哎呀,你正發著高燒呢!我要人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小姐,我不礙事的,我裹著棉被躺躺、發發汗,就沒事了。」渺渺感激歐陽珠兒的關心,微弱地扯開憂愁的唇角。
「真的沒事?」歐陽珠兒擔心地看看渺渺紅腫的大眼。
「小姐別掛心我了……」話還沒說.完,渺渺身子一軟便昏眩過去。
***
自從渺渺跟著歐陽珠兒離開鴆花島之後,申屠頊莆三餐照常,夜里按時就寢,神色態度也一如往日。
這讓申屠老夫婦、葛一俠以及島上的眾奴僕除了大惑不解,更是憂心忡忡。因為從那一天起,甫落地睜眼就會笑的申屠頊莆,再也沒有掛上過一絲笑意。所有的人都不敢在申屠頊莆面前提到「歐陽珠兒」或「渺渺」等字眼,日子一天天過去,鴆花島上總彌漫著怪異的氣氛。
「小一俠,你最不怕死,快去探探臭小子的口風,看他是想要剁碎歐陽珠兒拎去喂狗,還是要去宰了渺渺那個笨丫頭?成天陰陽怪氣的像個正常人,惹得我渾身不對勁。」申屠老夫人煽動兒子的換帖兄弟去討皮肉痛。
「是呀,小一俠你別怕,骨頭斷了,伯父幫你接上;中了奇怪的毒,你伯母給你解藥吃。那兔崽子怪得瘋,接連幾日雞還未啼就來敲房門,向我們兩把老骨頭請安,嚇得你伯父我差點跌斷頸子。」
申屠老爺不知道驚駭得折了幾年壽,親生兒子二十幾年來從沒喊過他吃半粒糧,現在竟然每天對他們侍茶送水?
「葛一俠千萬次制止申屠老夫婦喊他這巨熊般高壯男子「小一俠」無效後,也懶得再費口舌力爭。只是這次竟然要他去拔虎須?他實在覺得這兩位老人家也未免太過殘忍。
「伯父、伯母,家里老爹差人送信來說牧場有要緊事,要我趕緊回去一趟。你們家這麼樣重要的事,還是麻煩你們兩位老人家得好。」葛一俠伸手模模脖子,確定頭顱還在老位置上。
「小一俠,那個掉帕子的漂亮小泵娘還沒嫁人哦,伯父已經找到媒人,替你們家葛老頭上門去提親啦。」申屠老爺子笑意燦爛的告訴他。
「小一俠,伯母擔心你落得和兔崽子一樣的摻況,也找人送個幾刀給那個小泵娘,早點砍掉禍根,你才不會同兔崽子般亂得越來越難收拾。」申屠老夫人同樣笑意燦爛的慈祥輕聲告知。
梆一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緊咬森森白牙的聲音,幾乎人人可聞。他早知道這兩個老妖怪神通廣大,也明白他們瘋狂至極。
「我去就是。」葛一俠再一次屈服,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造了許多惡孽,這輩子才會認識申屠一家老小。
「小一俠真乖。」申屠老夫婦樂不可支的把燙手山芋丟給葛一俠,隨即開心的坐下,繼續嗑瓜子、抽旱煙。
***
「申屠頊莆,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怎麼樣?!」
梆一俠大腳踹破申屠頊莆的房門,在申屠老夫婦那里受的污氣,全發泄在那扇已經四分五裂的可憐門板上。
坐在外室圓桌旁的申屠頊莆,又沒好氣的睨了葛一俠一眼。「還能怎麼樣?時候到了,就去把人帶回來嘍。」
其實申屠頊莆心里依舊瘋狂的氣惱著,可是那可惡的思念之火,卻又無時無刻的焚燒著他的自尊心,燒得他都忍不住直想往歐陽家拔腿奔去?他好恨自己怎麼會那麼喜歡渺渺,連這種辱志的事情都願意做可是,他又無力管住自己的心……
梆一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得到答案,吃驚的瞪大虎目,「你沒發瘋?那干啥成日陰陽怪氣的瘋樣?」
「你不知道我家的兩個老妖怪,生平就怕親生兒子變得像個正常人嗎?」申屠頊莆淡淡的回答。
「這倒也是!你這半個多月來還其是嚇壞他們了,就差沒跑到每一間道觀里,狂喝個幾缸符水收驚鎮魂啦!」知道還有人克得住那兩個老魔星,葛一俠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們傷了我是習慣,可嚇壞了渺渺的事兒,可沒那麼容易就罷休;往後我還有好幾個章回要他們好受的。」說到渺渺,申屠頊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幾分。
「既然你這家伙自己提起,那我就不客氣的直問啦。」葛一俠松了一口氣的接著說︰「既然舍不得人家渺渺,那做啥讓她被歐陽珠兒硬生生帶回去?」
「要她出嫁,總得讓她先回家去看看,安她的心。我說讓她走,卻沒說不會去帶她回來。」申屠頊莆把玩著他曾親手替渺渺簪在發上的小小珠花。
「少來!」葛一俠才不相信他會有那麼偉大的情操。「自己氣渺渺那丫頭沒把你擺在心頭第一位就直說,還裝得跟什麼似的,現在想人家小泵娘想得受不了了吧!」
「一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討人厭。」申屠頊莆總算露出一抹久違了的笑意。
「那還不快去接媳婦兒回家?不怕那歐陽珠兒真把渺渺嫁給她不知道第幾十個哥哥,做第幾十個侍寢小妾?這歐陽家也真是離譜,閑著沒事就死命的娶妻討妾。生一堆兒子來搶糧吃。」葛一俠站起身打開申屠頊莆房里的衣櫃,東翻西抓胡亂塞了幾件他的衣物,捆成一個包袱。
見葛一俠如此的舉動,申屠頊莆有些難為情。
「別忙了,我早就收拾好要上路了。」
「嗟!看來你也派了些暗眼去歐陽家打听過消息了。這下你這臭小子總該知道緊張了吧?」葛一俠又把大包袱胡亂地塞回衣櫃中。
「你總有一天會被你的大嘴巴害掉小命!看在今天我心情好的份上,去灶房喝碗洗米水吧。不過,你先把門板修好再去。」申屠頊莆笑笑地不再理會他,身影一閃即跨湖離去。
「死家伙,又對我下毒!我就偏不修你的爛門板,到時候我就吆喝鴆花島所有的人到泖風榭來,看你怎麼敞著門過洞房花燭夜,哼!」葛一俠氣得將門上碩果僅有的一小片木板也踢爛。
***
打小苞著渺渺進歐陽家的杜安,因為隨著姐姐讀書習字,所以在歐陽家自是比一般只能做粗活的長工不同。雖然今年只有十五歲,卻也發育得瘦長高挺,都已經比渺渺高出半個頭了。
杜安天資聰穎,右手可握筆、左手能撥算盤,常隨著各掌事少爺到附近鄰里收田租、商號會帳,事情做得又快又好。
這次他和十三少爺收完佃租回到歐陽家,發現姐姐像是變了個人;雖然外表不若以往蒼白瘦弱,但是落落寡歡的憂郁神情,更是令他擔心不已。而且珠兒小姐對待她的態度也和往日大大不同,像對待親姐妹一樣的親熱,還積極的籌備二十八少爺和姐姐的親事。可是姐姐整日愁眉不展,其不禁令人懷疑她是開心的要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