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位老人家該不會是不想讓渺渺進門,就想隨便我個阿貓阿狗來把渺渺娶走,好讓申屠頊莆死心吧?」歐陽珠兒對渺渺眨眨眼,要她放心。
「開什麼玩笑,我那大哥是儒文傳家,他那三兒子可是今年的一品狀元郎!」申屠老爺其實很不欣賞當官的人,可是自己的佷兒難免要捧一捧。
「我妹妹那爭氣的兒子是御賜鷹捕,連在皇帝面前都不用解下佩刀,可見有多受朝廷重用!要讓臭小子知道,想要娶個媳婦兒進門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男人哪。都是有競爭才會珍惜的嘛。」申屠老夫人倒是真心喜歡外甥當個捕頭,因為她認為捕快就是朝廷聘的「賞金獵人」。楊赳鷹這個捕頭又狂得很,看到皇帝那臭老頭也不見得要擺好臉色給他看,又能到處游玩,有什麼不好的?
他們雖然挺欣賞佷甥輩的才華,但他們就是搞不懂自己的手足,沒事把自己兒子送到官場上去「禍國殃民」,這樣就是很了不起嗎?
若是他們申屠家的兒子跑去弄個官來做做,他們可是會四手同時把兒子掐死——不過若是兒子能夠「貪贓枉法」得漂亮,他們還是會勉為其難的給予些許掌聲鼓勵的啦。
听申屠老夫婦你一言、我一語,好似故意要給自己兒子好看一樣,歐陽珠兒開始懷疑這一家子是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老爺、夫人,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渺渺听他們說申屠頊莆配不上她,急得滿身是汗。
「那是怎樣?」噴出一口煙,申屠老爺精利的眼神隱藏在煙霧之後。
「是渺渺不敢高攀申屠少爺。而且珠兒小姐對渺渺有知遇之恩,渺渺曾經發過誓,除非小姐不要渺渺,否則渺渺要,一輩子服侍小姐。」渺渺急紅了眼眶,淚珠不住的滾落兩腮。
一陣白影飄過,申屠頊莆便站在渺渺面前冷臉看著她,「你還是選擇了歐陽珠兒。」
「頊莆……我不能……辜負小姐。」渺渺想拉住他的衣袖,卻被他揮手閃開,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
「你沒選擇我!你選擇她!」申屠頊莆滿眼都是深深的怨懟。
「頊莆……」淚水滑落渺渺的前襟,她哭得很是可憐。
「你答應過我的!」申屠頊莆狠下心,不去理會她的淚水,悲憤的低語。
申屠老夫人涼涼地笑冒出殺意,「死老頭,你看該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讓歐陽珠兒在世上消失就得了。看渺渺還能去服侍哪—個鬼丫頭。」申屠老爺隱含殺機的笑臉神態和申屠頊莆一模一樣,不愧是嫡親父子。
「好主意!就不知道是死老頭你來銼骨揚灰,還是讓我來蝕骨化肌?」申屠老夫人笑得陰邪,像是心中已經有了千百種殺人方法。
「不要!求求您們不要!」渺渺撲跪在申屠老夫婦面前一手一人死命的扯著他們的衣衫下擺,想阻止他們。
歐陽珠兒縱使膽子再大,也不禁要嚇得面無血色,總算知道申屠一家人性子再怪異,終是一家嫡親。
「上次你對我下跪,為的是要歐陽珠兒活命;這次你對我的父母下跪,還是為了要歐陽珠兒活命。」申屠頊莆冰冷的語調,幾近要凍傷在場的每一個人。
渺渺哭得說不出話來。所有心思只牽掛在歐陽珠兒的性命上頭。
「臭小子,你自己說,這歐陽珠兒是要清蒸還是紅燒?」申屠老夫人抬起素手理一理絲毫未亂的鬢發。
申屠頊莆不發一語,只是直瞪著跪在地上顫抖哭泣的渺渺。
「歐陽珠兒,我問你,你是要讓渺渺嫁給咱們家兔崽子,還是要帶渺渺回歐陽家去?」申屠老爺笑問歐陽珠兒的決定。
歐陽珠兒雖然很怕死,怕得一雙膝蓋都在打擺子了,但仍是倔強的大娶回答︰「我要渺渺跟我回歐陽家!」
「渺渺,你呢,你要留下來,還是跟歐陽珠兒走?」申屠老夫人轉頭便變了臉色,和藹許多的詢問渺渺。
「渺渺……自是隨著小姐的意思。」渺渺低著頭不敢望向申屠頊莆,心中疼痛不堪。
「臭小子……」申屠老夫人等著兒子的意見。
「想走就讓她們走吧。」話一說完,申屠頊莆並不像以往瀟灑的飄移腳步離去,只是像個疲憊的老人慢步轉身走開。
「頊莆……對不起。」隨著輕聲說出的幾個字,渺渺的眼淚潰堤一般奔泄落地。
歐陽珠兒見活命有望,立刻拉起渺渺跑出鴆花島的大廳下山離去,現在廳上只剩下申屠老夫婦繼續抽旱煙、嗑瓜子。
「歐陽珠兒任性到無法五天又不要命的地步,還真是讓我欣賞得緊哩。」申屠老夫人開心的道。
「渺渺那丫頭死心眼的執拗性子,還不是有趣得很?」申屠老爺子深吸了口煙,低笑的回答。
「死老頭,別人家的姑娘好玩有什麼用?自己家里的臭小子不知道要發什麼瘋了,才是讓人擔心。」申屠老夫人收起笑意,蹙起眉心。
「你說的也倒是。那兔崽子自小到大沒發過這等脾氣,這會兒恐怕是要變天了。」申屠老爺子悶悶的吐出一口長氣。
「是啊!從小讓我毒得小命都要不見了,也沒見他惱成這樣過,更別說你前前後後偷襲砍了他百來刀了。」申屠老夫人一粗瓜子掐在手指尖老半天,就是沒擱進嘴里。
「唉!」
倆夫婦同時無奈的,重嘆了一口氣。
第七章
平整的衫裙里包藏的是一顆擾亂的心,嘴唇緊閉,是因為說不出內心的愁苦。
對渺渺而言、日子里所有本來應該理所當然的事情,忽然都變得是那麼遙不可及。她柔腸寸斷地回想起在鴆花島和申屠頊莆相依的每一刻,一幕幕宛如利刃般將她的心頭一寸寸地宰割著。
再精美可口的佳肴,都變得像鉛塊一般難以下咽;再滑軟熱暖的被褥也像柴草一樣,讓她夜夜輾轉反側。鳥雀的吱喳啾鳴,變得刺耳嘈雜;秋菊怒放的色彩,變得礙眼難看;就連她一針一線親手繡在絹布上的絞頸鴛鴦,也使人覺得擁擠窒悶。
沖動之下,她顧不得與歐陽二十八少爺的巾日在即,舉起剪子致開了交頸的它們,也讓淚花一朵朵滾落在絞斷的絲帛上。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顧任何規矩,偷偷藏起絞碎的喜帳、喜中,再悄悄地在半夜全帶到灶房里,和自己紊亂的心情一起放人灶火里。
她衷心希望灶里的那把火,也能將她無邊的思念和不甘,一同燒成灰燼。
即使在歐陽珠兒面前強打起精神,渺渺臉上仍有掩不住的哀淒。但歐陽珠兒樂觀的認為,等日子一久,渺渺自然就會恢復過往的樣子了。
「渺渺,你看看這塊綢料裁成繡衫好,還是襦裙好?」
歐陽珠兒捧著一堆布料走進渺渺的房間、這是她回歐陽家後馬上命人精心布置的繡閣小樓。她還要人每日定時端送補膳,要把渺渺更養壯一些。
「小姐,穿在你身上都是好看的。」渺渺眨眨眼,想忽略那股襲來的昏眩感。她猜想可能是昨兒個夜里撫著腕上的雪脂壁鐲,哭著趴在桌上睡去直到天亮,有些著涼了。
「渺渺,你的眼楮怎麼又紅紅腫腫的?是不是又哭了一晚呀?還在想那個申屠魔頭是嗎?早告訴你,那個魔頭哪會對你真心!你忘了以前還差點要搶了我義兄的妻子沁沁做老婆嗎?沁沁有多美、多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結果那魔頭還不是只有一時半刻的熱度;說不定他現在早就忘了你到底長得是圓是扁,正開心的抱著別的美人享樂哩。」歐陽珠兒極盡所能,要破壞申屠頊莆深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