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間,一個令她悚然心驚的問題忽然閃過腦海。她抬頭望著牧初揚冷峻的神情,一股寒意迅速從心中蔓延開來。
「你……既然……既然已經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傅婉兒,為什麼剛才還……還要跟我……」
牧初揚聞言冷笑一聲,臉色更顯邪佞而冷酷。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嘗白不嘗!」
這殘酷無情的答案令谷向晚的腦中一陣暈眩,心窩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痛難當。
她不願相信他是這麼的殘酷,但在他冷硬的俊臉、陰鷙的眼底,確實尋不出半點溫情。
看著她淒楚的神情,牧初揚的眉心一攏,胸口驀然泛起一股窒悶糾結的感覺,幾乎想伸手去撫慰她的哀傷。
一意識到自己不忍的情緒,牧初揚的兩道濃眉擰得更緊。
這女人膽大包天地冒充傅婉兒,原就不可饒恕,如今傅婉兒仍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怎能對她手慈心軟?
他沉了臉,欺身上前,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谷向晚。
「傅婉兒呢?她是死是活?」
面對他的質問,谷向晚只是一逕地搖頭不說話,事關他們整個聚落的安危,她一點口風也不能透露。
「搖頭是什麼意思?快說!你不可能不知道!」牧初揚火爆地怒吼。
「我不能說。」她的聲音雖然細微卻堅定萬分。
「好一個不能!你不怕我殺了你?」
比向晚的心一悸,明眸對上他的眼,他憤怒的目光,像是真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
「如果你真要殺我,我也認了。」她幽幽一嘆,心中並不懼怕,只是有著化不開的傷痛與遺憾。
「你真不怕死?」牧初揚咬牙切齒,憤怒到了極點,反而露出一抹獰笑。「逼供的方法多得是,我就不信你真能把話死咬住不說!」
「你想做什麼?」谷向晚驚喘地問。
他們不是才剛……難道他又想……
「你說呢?」他冷佞一笑,目光凶狠地盯住她。
她的心理很明白,生女敕的她,哪抵抗得了他狂熾的挑弄?她真怕自己會受不住地全招了。
「說!你為什麼要冒充傅婉兒來破雷山莊,有什麼目的?」
比向晚虛弱地搖著頭,神情掠過一絲難堪。
她冒充傅婉兒,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來到他的身邊。但就算她真的向他坦白又能如何?她的愛,他大概不屑一顧吧!
「快說!」牧初揚低喝一聲,嘴里說的卻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不……啊……」谷向晚渾身嬌顫不止,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無助地攀住他的頸項,幾乎要在他狂肆的挑弄下投降。
「還不招?」
「快說!你為什麼要冒充傅婉兒?」
「因……因為……」
「因為什麼?說!」見她稍有松口的跡象,牧初揚立刻追問,非要逼她吐露實情不可。
「因為——我愛你!」谷向晚終于情不自禁地月兌口喊道。
那三個字一說出口,她立刻心慌又懊惱地咬著唇瓣,而牧初揚則是渾身一僵,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
她說——她愛他!?
牧初揚的黑眸寫滿詫異,像是听見了什麼無法理解的話語。
她甘冒生命危險,頂替傅婉兒的身分來到破雷山莊,只是因為愛他?
不!這怎麼可能?雖然她那聲愛語喊得情真意切,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一舉一動、一言—行肯定都存著陰謀!
「你愛我?因為愛我才假冒傅婉兒?」他冷嗤道。「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嗎?在你踏進破雷山莊的大廳前,我根本不曾見過你!」
「你的確沒見過我,但是……我見過你。」
「什麼時候?」牧初揚一點也不信。
「一個月前,濃霧彌漫的圓月夜里,我在姻緣湖畔見過你一面。」
提起那一夜,當時的情景便一幕幕地浮現她的腦海——初見他時的芳心顫動、偷吻他的大膽舉止,還有見他離去時的失落與惆悵……那一切全部清晰深刻得仿佛昨天才發生。
一個月前?濃霧彌漫的姻緣湖畔?牧初揚怔了怔,終于回想起那幾乎已被他遺忘的的情景。
這麼說來,那一夜並非是場幻夢,而是真的有人在他唇上偷了一吻,並在他清醒之前逃得無影無蹤,而那個人——就是她?
兩道濃眉攢得更緊,她的回答不但沒有解開疑惑,反而讓她顯得更加可疑。
「為什麼你會在深夜跑到樹林深處?你到底是何來歷?有什麼目的?傅婉兒到底是死是活?」
比向晚緊抿著唇瓣不斷地搖頭,她不能再透露更多的訊息了。
她伸出手臂,試圖從他的圍困下月兌身,但她那麼點貓兒似的力氣根本無法與他抗衡,只能繼續被困在門扉和他的身軀之間,絲毫動彈不得。
「你說是不說?」牧初揚沉著臉怒喝道。
比向晚死命咬著下唇,即使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依舊不肯松口,關于聚落的秘密,她無論如何也得死守住。
連著兩次的翻雲覆雨,幾乎耗盡了谷向晚的氣力,當一切歸于平靜後,她軟弱無力地靠在牧初揚身上,卻被他無情地推了開來。
頓失倚靠的她,沒有力氣站立,整個人狼狽地跌坐在地。
牧初揚繃著臉看著她,知道對于初嘗雲雨的處子而言,他的掠奪太過狂烈,而連著兩次的歡愛,更有得她好受的。
「把衣服穿好。」他冷硬地命令,自己也穿上了衣服。
比向晚聞言一驚,眼底浮現心慌不舍的光芒。
「你要趕我走?」
看出她眼底的依戀,牧初揚的眉心一擰,胸臆間那股復雜的情緒更加強烈了。
他實在無法理解,他都已經識破了她的身分,也幾乎把狠話說絕了,她竟然不想逃開,還想留在他的身邊?
難道她真的對他……兩道濃眉鎖得更緊,他移開目光,不去看她那雙溢滿柔情的眼眸,硬聲說道︰「在你還沒坦白招供之前,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
第六章
清冷的月光,斜映在灰白的石牆上;蕭瑟的夜風,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在這座幽閉的石室中,一切都顯得如此冰冷淒清,唯一能讓人感到一絲溫暖的,就只有牆邊那盞隨風搖曳,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光。
比向晚蜷縮著身子,倚著石室角落的牆邊而坐,低垂的眼眸哪兒也不看,就這麼失神地望著地面。
她被關在這座石室已有兩天之久,這兩天來,別說是三餐溫飽了,就連一件取暖的被子也沒有。
一陣寒風又從唯一的那扇小窗灌了進來,令她嬌弱的身于不禁瑟瑟發抖。
她閉起雙眼,以縴細的手臂環抱住自己,假裝是牧初揚正擁抱著她,而這想像,終于止她感到一絲微弱的暖意……
後悔嗎?雖然這個問題曾經浮現心底,但她的答案卻是毫無疑問的——她不後悔,一點也不!盡避傾盡所有的愛戀,只換來了短暫的纏綿,她也絲毫不悔。
倘若她真的如同相士所言,命中有著難以度過的災劫,那麼她寧可以碎心的代價來換取片刻甜蜜的記憶,也不要在最後的這段時日里,懷著滿心的惆悵與遺憾。
只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嘗白不嘗——每當回想起他說這句話時的冷酷神情,那股椎心的刺痛總會令她疼得幾乎落淚……
她緊閉著眼,整個人沉浸在深深的哀傷之中無法自拔,就連耳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她也毫無所覺。
牧初揚摒退了守衛,獨自走進石室之中,高大的身軀站在幾步遠外,不發一言地望著蜷縮在牆邊的谷向晚。
據負責送飯的小廝說,這兩天送進來的飯菜,她幾乎都原封不動,不過短短的兩天,她整個人已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