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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移魂 第13頁

作者︰心寵

若玉惑明知真相卻仍下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一個他不敢想像的可能——玉惑真的愛上了賀珩。這個想法就像針尖一般,稍微踫觸,就疼得他撕心裂肺。

「要微臣幫忙,其實也不是不可。」暴容佩忽然心生一計,其實,等于故意刁難。「微臣想與帝姬再見上一面,老將軍可否能安排?」

「這……」賀世勛面露難色,但終究還是狠下心,「老夫盡力安排。」

「令郎不會不高興嗎?」慕容佩劍眉一挑。

「為了賀家,犬子就算再不情願,也不會推托的。」賀世勛肯定道。

這樣的回答,該說符合他的心意,還是讓他更加郁結?

「那就有勞老將軍了。」慕容佩緩緩轉過身去,望向簾幔處,語氣如常冷淡。

他不知道,簾幔後立著一抹縴細身影,方才那一番話語,落入她心問,掀起比他更為復雜的波瀾。

他要見「趙玉惑」……那個與她交換了靈魂,徒留軀殼的「趙玉惑」?

她該如何阻止這次「重逢」,該向他解釋,她才是他真正魂牽夢縈的人嗎?

但他一向不信怪力亂神,豈會信她?而且,若在這個關乎國事的節骨眼上說出……他會以為自己居心叵測吧?

而一向從容鎮定的趙玉惑,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

離開夏楚不過短短幾個月,她卻覺得恍若過了百年。

慕容佩帶著她下榻夏楚京郊的驛館。記得那一年,父皇還在世的時候,曾帶他們出游,當時也曾在這里小憩。

庭院里那棵梧桐樹依舊那般高大挺直,枝葉隨風在陽光下搖擺,讓她想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那首詞。不過,現在沒有滴著三更雨。

換了個身分,故地重游,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可以站在僻靜處,看著世人熙熙攘攘,自己卻不必參與其中,倒發現了許多從前忽視的東西。

听說,皇兄沒有及時召見慕容佩,反倒命他在驛館多待幾天。這算是夏楚給離國的下馬威吧?但這只是逞一時之快,皇兄的手段其實並不算高明。

慕容佩這幾日閑來無事,卻也不出門,每逢午後便在那梧桐樹下自斟自飲,看上去心事重重。

侍衛們都說,丞相因為睦帝不肯召見而苦惱,但只有趙玉惑知道,他的憂郁來自另一個緣由。

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到久別的「心上人」了吧?她能理解,一如當初她只身前往離國、賣身相府為婢時的心情,期待相見,又害怕相見。

今天,就是他原本要與「趙玉惑」見面的日子了,也不知賀世勛用了什麼方法勸服他的寶貝兒子,不過賀珩居然舍得讓新婚妻子與過去的情郎私會,這樣看來,賀珩也是個心思難以捉模之人。

捧了一壺陳年佳釀,她緩緩來到他的面前。他並沒抬頭,卻仿佛料定她會來一般,依舊低頭淺飲。

趙玉惑也沒說什麼,只往他杯中添了酒,佳釀的香氣頓時四散。

「你不是常勸我不要飲酒嗎?」他這回倒擱了下杯子,抬頭望她一眼,「為何今日反常?」

「丞相心中有事,若無法宣泄,稍飲些酒亦無妨,總比郁結于心、積累成病來的好。」趟玉惑輕輕道。

「你知道我心中有事?」他反問道。

「丞相的心事,恐怕世人皆知吧。」趙玉惑淡淡一笑。

「依你看,我該去嗎?」他忽然問道。

這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嗎?說實話,听到此言,她也不知該喜該憂。

他會問她,表示他不再把「蘇巳巳」當成外人,就算不是妻子,也已是半個親人,她欣慰自己這段時間的溫柔沒有白費……然而,她私心希望「趙玉惑」是他心里最深的秘密,不該與另一個女子分享。

有時候,她的心就是如此矛盾。不過,人的一生,素來都是矛盾重重。

「怎麼不說話了?」她異常沉默,勾起他的不解。

「丞相想听真話?」趙玉惑澀笑。

「若非要听真話,我何必問你。」

他倒是直截了當得可怕,她苦笑,「丞相覺得,以奴婢的立場,會希望丞相去見帝姬嗎?」她縴細的十指撫模著瓷器上的花紋,仿佛有些委屈落在兩人之間。

慕容佩望著她的指甲,片刻恍惚,憶起從前在夏楚宮中,海棠樹下,與青梅竹馬的那人鬧別扭,對方也是如此……

「但我不得不見——」良久,他才答話,像是猶豫了半生。又像是心中早有答案,無論她如何哀求,都無法改變。

「帝姬已為人婦,」趙玉惑一怔,「丞相此去,打擾她新婚燕爾不說,做為交換,亦得答應賀家的要求,與丞相此行目的相背。更別說,還會徒增傷心。無益之事,丞相何必要做?」

他凝眸,眉間深鎖,打成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結。

「但我仍然想見她,」許久他堅定的道,「不為別的,只因想見……」理由單純而執著,像海邊岩石堅不可摧,令人感慨悸動。

「丞相不必去了……」她喉問一陣哽咽,「帝姬說,她不想見丞相……」

「什麼?」俊顏霎時一僵,他定定地看著她,「什麼時候說的?」

「昨日奴婢已經去見過帝姬了。」趙玉惑垂下眉,「帝姬托奴婢轉交給丞相一封信……」

她自袖中抽出早巳準備好的薄薄絹紙,遞到他的面前。

信其實是她一早寫好的,感謝上蒼,雖然改變了她容貌卻沒有改變她的字跡,讓她可以一人分飾兩角。

「不會的……」他的身體明顯後退了一下,仿佛本能的在拒絕這個事實,「玉惑不會不想見我……我與賀家約好的日期是今天,今天!」

他反覆強調,像要以此來肯定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虛幻想像。

「奴婢擅自作主,通過報信侍衛,臨時替丞相改了日期。」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听上去格外殘酷,「古榕樹下,小鄴寺前,紅幡垂掛,求緣者未必得緣,情深者未必情長——」

「你憑什麼……憑什麼自作主張……」慕容佩胸中升起無明怒火,冷不防一掌,打在她尖瘦的小臉上。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熱血沖入了他的腦中,所有的理智霎時蕩然無存,徒余一片空白。

這樣的失控只持續了片刻,他便恢復清醒。定楮看著她臉上浮現的淡淡指印,讓他內疚又心疼。

然而,她卻像不疼,只是輕輕撫了撫臉頰,依舊淡笑道︰「奴婢以為,我對外既然被稱為慕容夫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去見別的女子是應該的。」

他胸中像被硬石撞了一下,銳利的稜角將他軟弱的心割出血來,那一掌分明打在她的臉上,為何他卻比她更疼、更難過?

慕容夫人……他玷污了她的清白,卻何曾真正把她當成妻子?就算是對一般女子,他也不會下這樣的狠手……

「不過——」她忽然又道,「假如帝姬心系丞相,奴婢再怎麼搗鬼,也阻止不了她。帝姬的脾氣,丞相應該比奴婢更明白吧?」

不錯,他明白。

玉惑是何等女子,強勢起來比一千個男人都強勢,要做的事必定會做到,縱使代價是墜入地獄也在所不惜,玉惑就像烈焰一般,無法掌控。

他怎能把罪過都歸咎在眼前這個無辜少女的身上?就算她有私心,也很應該。

兩個人的戰爭,本就不該卷入第三者,然而這一次,他不僅殃及了他人,還遷怒于他人……身為堂堂男子漢,怎能原諒自己?

第5章(2)

「帝姬的書信在此,奴婢給丞相擱下了。」她緩緩轉過身去,仿佛想掩飾自己的傷心,「丞相如何處理此信,全憑你的意願。無論如何,奴婢已完成帝姬使命,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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