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她又驚又喜,有萬分的感動在心。
「還有這串水晶項鏈,是你最愛的野姜花造型。」爾荻遞上一條項鏈,並親白為她佩戴起。
這也好!就算是爾荻留給她的紀念—.曼芸仰著臉、泛著淚光,再听著爾荻吟出的濃情意切——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曼芸不敢落淚,只是在爾荻至誠深重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愛早已深陷。
「約瑟,我只是你的曼芸姊。」她多麼希望自已是當年的十七、八歲。
「而我愛的,就是你曼芸姊。」他還是說了,這麼珍貴的一句話,爾荻第一回就送給她。
十十十
三月的最後一個晚上,雷電交加!
郎起波窩在爾荻的棉被里,正得意洋洋。「喂,明天起,你的跑車可要換主人喲!」
「你別高興得太早,明天你就知道!」爾荻是向來不服輸的。
而明天,就是四月一號!
「黎小姐,早餐送來了!」一大早,蘇燦珍便神色詭異地送了一杯牛女乃和一份三明洽上芸園。
「其實不必這麼麻煩嘛!今天不必上課,我自己去餐廳用餐就行了!」曼芸百覺得這陣子蘇燦珍似乎心事重重,不但做起事來心不在焉,連前天送來的一杯柳橙汁都不小心翻倒打碎,還整個人臉色慘白、發抖連連。
「我是佣人,這些是我*做的事。」蘇燦珍今天似乎心情不悅,連日氣都日目著煙。
「爾荻呢?」曼芸隨日問著。
「在屋里和郎起波吵架。」燦珍的眼直盯著曼芸正喝下的牛女乃。曼芸雖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再多言。
用餐完畢,曼芸索性再回主屋的教室中,收拾著地的教材、筆詛,誰知,才一走近門旁,便听見郎起波那訕笑的聲音。
「願賭服輸!痹乖地把車鑰匙交出來。」
「我沒有輸!曼芸姊是愛我的!」
「這話是你自已說的,有誰能證明?難不成要我去問黎曼芸啊?」
「不行,她絕對不會承認的。」爾荻有些懊惱。
「喂,兄弟!別小氣嘛!雖然你追不」黎曼芸,輸了這場賭局,可是,你至少不讓她嫁給你爹地,也保住了你母親的山莊,這區區一輛跑車,小事情嘛!」
「這不是車子問題,是原則問題。」爾荻是挺拗的。
「哎喲!你會有什麼狗屁原則,當初你不就是為了戲弄黎曼芸,才會使出這招馴悍計嗎?我看哪!你還是——」話才一半,郎起波就神色驟變地望著門邊。
爾荻直覺地循著他的眼光而去二曼芸姊!爾荻大驚。
曼芸不說話地看著爾荻好一會兒,才又而無表情地走出他們的視線。
「曼芸姊,你听我說,我對你是真心的!」爾荻拚命地在她背後喊叫著,而心中頓起無限愧疚。
「約瑟,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她才不會相信你呢!」郎起波還不知事態的嚴重性。
不!我相信你,爾荻,我真的相信你所付出的感情,只是……只是……你的動機仍是令我難堪至極;只是,你和印起波的賭局,不詰拿我當犧牲品;只是……只是……我不再年輕,禁不起年輕人的游戲︰….曼芸掩不住內心激動地一路奔向前去,在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爾荻最愛的湖畔。
呆立在湖邊的曼芸,心中毫無半分恨意,因為,這段情本來就諶隨風飄去,而留下來的,只有爾荻給她的純真摯意。她滿足了!縱然結局不在她的掌握里。
她凝望著湖中的荷葉,只可惜未能等到蓮花開落的時節。
「紅顏不死,只是枯萎……」她這出了此刻的心境。
突然,眼前的物景相互交疊在一起,曼芸發現自己的神智和眼皮都仿佛吊上千斤槌,沈重不已。
「怎麼會這樣?」她的身體開始晃來晃去,而腦海中卻直覺地浮現早上喝的那杯牛女乃。「牛女乃有問題?」她問著自己。
「不是牛女乃有問題,是你有問題!誰不招惹,偏要招惹我的爾荻。」蘇燦珍不知何時地來到她身邊。
「拿來!」蘇煤珍口氣邪惡地伸出手來。
「什麼?」曼芸不懂。
「你脖子上的項鏈!」
「這是爾荻送我的,你憑什麼要?」曼芸手握住項鏈,並下意識地往復退了一步。
「拿來!拿來!」蘇燦珍竟撲上前,伸手就搶。
「放手、放手……」曼芸的香沈愈來愈重,連抵抗都沒有力道。
「可惡!」蘇燦珍還是扯下她頸上的鏈子,並使勁全身力氣朝曼芸身上一推︰「去死吧!賤女人!」
啪地一聲,靜謐的湖面瞬間濺起大水花——
「救命哪!救我呀……」曼芸不會游泳,也無力掙扎。
「快來人呀!快來人呀……」蘇燦珍等了好一會兒才喊叫。
「哎呀!怎麼會這樣!」穆言第一個趕到現場,她瞪著萬般驚恐的眼,迅速地伸出手,想抓住黎曼芸快要完全城更的手。「曼芸,快、快拉住我,加油啊!」
「穆言、穆言……」曼芸慶幸地的出現,卻也明白自己早已氣力用盡,將沈沒在這冰冷的湖水。
彷佛才不到一秒的時間,蘇穆言就看著曼芸消失在她的眼前。
四月一號,是黎曼芸離開人世的一天。
而死因,是自殺溺水。這是根據蘇燦珍的目擊證明。
四月一號,也是爾荻噩夢的開始。他一直以為,黎曼芸是因為他的惡作劇而羞憤自盡。
「曼芸姊,是我害死你的,我是凶手,我是殺人凶手!我竟然殺了我最心愛的女人。」自曼芸死後,爾荻幾乎不分晝夜地坐在湖邊,用著最歇斯底里的吶喊來鞭苦自己的靈魂。
「約瑟,不要這樣!」全家人都對爾荻的白殘和傷痛束手無策。
「約瑟,你這樣,曼芸姊會心疼的!」郎起波亦對自己的禍從口出十分悔恨。
「不!她不會心疼的,她現在只會恨我、恨我……」爾荻憔悴地哭泣著,而凹陷的眼眶、滿臉的胡殖,猶無法表達他心中的歉疚與悲痛。
爾荻頹廢得幾乎只剩一日氣了!
在曼芸過世後的幾個月里,爾荻只把自己鎖在芸園內,日日夜夜重復听著曼芸最愛的那首西洋歌曲。而每每往日的情景在腦海中鮮明問起,爾荻總會狂亂地握緊拳頭,用力地槌壁、槌著自己的心︰「曼芸姊,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呀!」他聲嘶力竭的吶喊,貓渲泄不掉他心里滿滿的黎曼芸。
對爾荻而言,四月一號又何嘗不是他葬心的忌日!
半年後,薛家填平了那座湖,蓋上涼亭,再全家搬回英國定居。
而爾荻,砸了小提琴,改了「約瑟」這個名,再把笑容留在屬於黎曼芸的芸園里,孤獨又蒼涼地揮別這塊傷心地。
從此,紅塵中不再有黎曼芸。
從此,薛爾荻也不再是薛爾荻。
他們的愛在休蘭山莊成形,也在休蔚山莊劃下遺憾的結局。
第九章
一九九七年,台北。
在昏迷了三天後,爾荻終於醒了!
中度腦震蕩的他,醒在藥水味刺鼻的頭等病房里。
「這里是哪里?」他撫著頭上的紗布,一頭需水。
「是台北,前天才從花蓮把你轉來此處的!」一位年約四十餘歲的男子站在爾荻右側的茶幾旁。
「起波?你怎麼會在這里?」爾荻有說不出的訝異。
「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我就算住在北極也得兼程趕抵。」郎起波目前定居在美國,是當地有名的華人律師。
「出了什麼事情?」爾荻反倒是問起他來了。
「啊?你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上了社會版的頭條新聞啦!」郎起波用極端憂慮的眼光,盯著爾荻腦袋上的紗布包扎。「該不會你又喪失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