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噫——吱噫——」被拖住的小紫貂不敢置信的尖聲哀叫;沒想到這人類竟然惡劣到此等地步!
「撲通、撲通。」一大一小的落水聲先後傳出。
池面在濺開半人高的水花之後,逐漸恢復平靜,白煙蒙蒙的水面上出現的又是怒目相視的一大一小兩身影。
「死毛皮!」
「吱幾!」
不用喊開始,一娃兒、一小貂極有默契的往彼此撲去,開始了另一場伴隨著咒罵聲、尖鳴聲,以及水花四濺的混戰。
待男人終于循聲而來,見到的就是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情況。
「,你們……不是說了要好好相處的嗎?」
雖然他們活活潑潑的也很可愛,但他可不希望因此毀了這溫池邊珍稀的花花草草。
男人嘆了口氣,彎身想分開那兩個纏打在一塊兒的小家伙;誰知腳一絆,一個不小心竟然連他都被拉進一團混亂的水仗當中——
「該死的小毛皮,你有種就給我待在那里別動!」趴跌在男人胸前的美麗少女氣呼呼的拍擊水面,噴了男人一臉濕。
「吱——」攀在主人頭上的小小挑釁的直跳著腳,將男人松月兌的墨發瞬間踩亂成鳥窩狀。
一人一貂又纏打在一塊兒,就算中間隔著一個體積龐大的男人,他們也「專注」的完全沒放進眼底。
沒人在乎池里是不是多了個不相干的無辜男人,事實上,也沒人有空去在乎,打架的時間都不夠用了,誰理他呢?
身處一場混戰當中,他已經開始懷疑收留這娃兒究竟是不是一個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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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同等驕傲的小動物是不適合養在一塊兒的。
在第八百次動手收拾因為那兩個小家伙的追逐戰而打破的蠱甕時,他開始有了這層體認。
他是怎麼也想不透,明明是性情良善的紫金貂怎麼一看見她,就像看見了萬年死敵,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可?而那小東西也幾乎是以挑釁小小為生活樂趣了。
他不只一次看到她故意一腳踢掉小小的食物,或是躲在樹後拿小石子偷擲它,要不就光明正大的走過去假裝沒注意地踩它一腳,其行為之惡劣、幼稚,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在數度頒下吵架禁令遭忽視之後,他開始訂下罰則︰
一天不準吃飯。沒人理會。
兩天不準吃飯。沒人理會。
三天不準吃飯……
然後他還得花費心神、藥劑去救活那兩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小笨蛋。事後他們仍然見了就打,絲毫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認命的繼續收拾房中的破瓦碎片,並且考慮將房里那剩下的數十壇蠱甕移存到地下室去。
但麻煩事還不僅此一件,這小東西驕縱的程度真是他前所未見。
睇著男人手上遞來的嶄新彩錦衣裙,小琉夜遲遲不肯伸手接下。
「怎麼?你不是吵著沒衣服穿?我要丫鬟們連夜仿著你原先的舊衣款式趕裁了一套新衣,不好嗎?」
「那不是純絲織的。」仿佛光是這一句話,就足夠將那件衣服給貶到天邊去。她不屑接手。
男人額上一條青筋隱隱繃起。
「別任性,這兒沒那種東西。」
絲?這里可不風行那種炫耀價值大過于實用價值的東西。冬天就要來了,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只有傻子才會穿著那種不保暖的東西凍死自己。
琉夜嫌惡地抿起唇兒。「我只穿純絲的衣服。」就連身上穿的這件他的舊衣,也是她翻遞房內所有衣物才翻出僅有的一件絲質中衣。
「要不要隨你,反正沒衣服可換的人是你,與我無關。」男人無所謂的一聳肩,將衣服往那矮小人兒的頭上一堆,當是仁至義盡的離開了。
真是,也不想想他還肯費心幫她打點衣物,沒躲在被子里偷笑也就算了,竟然還嫌布料不好?當他是閑閑沒事干嗎?早知道就叫她跟小小一樣「果身」算了。反正都是小動物,也沒差。
沒想到當晚用餐時,同桌的男人發現她的手臂上布滿了一條條刺目的紅痕,有部分甚至還沁著血絲,光是看就覺得一定很痛。
「怎麼弄成這樣?丑死了。」白天見她不是還好好的?
「衣服不是絲的,我的皮膚就會過敏犯癢。」邊說她還邊用指甲抓著早已傷痕累累的手臂跟脖子。衣服下瞧不見的肌膚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淒慘。
不是純絲的衣物就穿不得?這樣不覺得太嬌生慣養?
「你別去抓它就好了。」
「不行,很癢。」
琉夜又用指甲在手背上刮出一道抓痕來。那幾乎沁出血絲的紅痕,他看了覺得很礙眼。
「到床上去把衣服月兌了,等天明了,給你找另外的衣服穿。」
「要純絲的。」她不忘提醒。然後慢吞吞的走到床邊,爬到床鋪上,躲在棉被里不客氣的月兌得精光,接著將原先穿的衣服當他的面像丟垃圾一樣,「啪」地往牆上甩去,再看著它像斷氣了般滑落地面。
她的怒火已經在動作中表達得很明顯。
覷著她一身「備受凌虐」的肌膚,男人難得的屈服了。
「好,明天我會給你純絲的衣服。」跟心疼搭不上關系,他只是不喜歡原本漂漂亮亮的東西因為自己而變丑。
解決了衣服問題之後,沒想到兩個人就連吃的東西也會意見不合。
才吃一口,穿著一身新衣服的少女就皺著眉放下筷子。
「為什麼不吃?」男人問。
「膩了。」陪他吃了好幾天,早達到她最大底限。
「膩?不餓嗎?」昨晚這小東西又打破了他一壇金線蠱,今天故意餓了她一天不給吃食,還以為她早餓壞了呢!
「很餓,可是我想吃別的。」面對桌上那四菜一湯,琉夜完全提不起食欲來。
「哪種別的?」男人嘴里問著,卻無動于衷的繼續舉箸用餐。
「比較正常的食物。」
「這桌上哪樣東西不正常了?」他這樣吃了二十二年,無病無痛的,足以擔保食物的安全性。
「這桌上每樣東西都很正常,只是味道太過『天然』。我想吃有放油、鹽巴、糖……一切該放什麼調味料就放什麼調味料的食物。喔,還有肉。」這才是重點。
「我茹素,而且也踫不得重口味的食物。」
「真巧,我無肉不歡,而且從小習慣了大魚大肉。」
無……無肉不歡?這是一個千金小姐該掛在嘴邊的話兒嗎?
男人不甚搭理地回道︰「落日居里只有這些,不吃就算了,餓的是你的肚子,我才不管……你要去哪里?」他訝異的喚住她的腳步。
「烤了小毛皮來進補。」既然眼前就有現成新鮮又活跳跳的「食物」,她沒必要跟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烤……烤?!
男人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他相信她真會這麼做的,這小東西在某些時候的執拗,是非常人能比的。就拿她明知自己對他給的衣服過敏,卻還是忍著不適穿了一整天,將全身抓得坑坑疤疤的,只為了要當作證據給他看。
算了,反正她的要求也不怎麼困難,只是吩附一下就能辦到的事,就順了她吧。他可不希望看到小小真給她烤了喂五髒廟去。
此後,落日居的餐桌上壁壘分明,一半是大魚大肉的豐盛菜色,一半則維持以往的無味水煮菜色。
第三章
許是家庭因素影響,小琉夜對于適應環境有著異常獨到的天分。
既然有人供吃供住,她也就毫不客氣地白吃白喝了兩個多月,並且也努力將這兒里外都給模熟。
像是她現在住的地方叫落日居,位于藍旗莊最里邊的廂房,離大門口足足隔了——下人房、廚房、柴房、兩處花園、一座林子和一條小溪流;總之,是莊里很偏僻的地帶。除了她、那個怪男人,以及該死的小毛皮之外,就沒其它正常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