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自己說撞到人嗎?」瓦娃突然問道。
「是啊。唉,現在變成這樣子,對先生來說是生不如死,別看他平平靜靜的,那不知要花多大的定力才克制得住,可憐!」瓦娃推著餐車,進入寬敞明亮的起居室。
陽光把起居室照得透亮,看來呂候將在車禍前定是個喜歡在陽光下活動的人。「幾點了?」呂候將大致曬在腿上陽光的灼熱。
「快十二點了。」
瓦娃把餐車上的食物放在窗前一張白色圓桌上;他就坐在旁邊。
「是你啊,昨晚睡得還習慣嗎?」呂候將語氣淡淡的問。
「很好,這是我有生以來住餅最豪華的房子!」她的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滿意。聞言,呂候將莞爾一笑,「沒想到你的動作挺快的,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搬進來,沒想到你昨天就搬來了,家人放心讓你住進來嗎?」瓦娃臉色一斂,敷衍說︰「我租房子住,早搬進來也省房租。」
「對了,我還沒問你基本資料,你口述給我听。」
呂候將閑適地坐在一張鏤空的鐵椅上,陽光斜照在他身上,一幅享受安逸的景象,有誰能想像得到他的雙眼看不到東西。「我姓包……」
呂候將一派紳士地點頭,「昨天你說過了,包小姐。」
瓦娃一面在腦中思索,一面說︰「職業學校畢業………」
「好,這樣最好。」
「你問我答」是瓦娃最拿手的,比她平空捏造事實容易得多。
「你叫什麼名字?」
「瓦娃。」
「女圭女圭?」
瓦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第一個瓦,是瓦片的瓦,第二個娃,才是洋女圭女圭的娃。」如果用寫的,就一目了然了,只可惜他看不到。
他之所以會失明,全都是她造成的,瓦娃一直在心里提醒著自己。
「怎麼會取這種怪名字?」他失笑的問。
瓦娃心里有些寂寞,記得與她沒有血緣的二哥,也曾經這取笑過她,「怪名字,再配上你的姓更怪了,包瓦娃听起來好像‘女圭女圭’。"
「怎麼不說話?生氣了?」呂候將等了一會兒,沒听見她回答遂出聲詢問。
「沒有,是爸爸取的,他說正要幫我取名字時,他頭頂上的屋檐突然掉下了一塊瓦片,砸到他的頭,所以就替我取了這個名字。」一直封住自己懷疑的呂候將,被這不可思議的理由惹出笑聲來。
他開心的笑聲,引來在廚房忙碌的何媽跑過來看,見沒有發生什麼事,這才放心的離開。瓦娃並不介意他的取笑。
不過他們兄妹間的笑話,只有他們才能會心一笑,如果她說出他們在「職場上」出的糗事,豈不要把眼前這個富家公子嚇著了?「我幾歲了?」
瓦娃在心中沉吟了…下,才說︰「二十五歲。」
呂候將聞方,一臉的狐疑,「听你的聲音不像二十五歲,應該還要更年輕些。」「我真的二十五歲了,不信可以要何媽看我的身分證。」事實上那張身分證是偽造的。
「家住哪里?」
「中壢,我獨自一人北上念書工作。」
「哪所學校畢業?」
呂候將開始懷疑她的說辭,原本他是不會問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既然錄取她了,她是哪所學校畢業並不重要了,他之所以問起來,是因為她的「實際年齡」教他難以相信。
瓦娃聞言,臉色不禁有些發白,迅速地在腦中搜索曾听過的護理學校的恆名。「育……育幼護校。」
「北部有這所學校嗎?」
「有,在台南。」包瓦娃語氣肯定地說。
呂候將嘴角牽動一抹嘲弄的笑意,「剛才你說北上念書,可是學校卻在台南,你怎麼說?」
「老實告訴你了,我是護校肄業,後來轉到北部的商職學校完成高中學業的,但是你放心,我的護理知道並沒有忘記,我……私底下一直在進修。」說到後來,瓦娃都為自己連篇的謊言感到臉紅。「原來是這樣,我無意詢問你的求學過程。」他無所謂的說,「其實這份工作無須具備專業的護理知識,所以求職欄內登征護士,其實是言過其實了,應該是……」他想了一下,沒有適當的形容詞。呂候將絕不會承認她的這份工作是看護,或是保母之類的名稱,他不能接受和忍受這種被當成弱勢,甚至是保護他的字句。起居室出現一陣靜默,片刻後,瓦娃輕聲說︰「先生,菜都涼了,要不要我拿去熱一熱?」
「不必了,你出去吧。」
瓦娃走出起居室,關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呂候將正模索著刀叉和湯匙,試著找到食物,送進嘴巴里。
她黯然地想,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想讓別人觀賞一個瞎子吃飯的模樣。
※※※
「呂候將,最近好嗎?」
鄭思菲邊說邊走內門,渾身上下散發著飛揚的氣息,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呂候將坐在椅子上,听著公司錄下來的會議報告,在听到鄭思菲的聲音時,他臉上漾起微笑,「我在這里。」
四個月前,呂候將出了那次重大車禍,救援之功最大的當屬鄭思菲。
她打開電話向110尋求救援,並推測出呂候將的出事地點,讓救護車在能最短的時間內到達出事現場;這場得歸功于她恰巧打了一通電話,以及她快速的判斷力。
呂候將月兌離險境後,十分感謝她。
後來鄭思菲多閃到醫院探望,呂候將這才發覺她是個不錯的人。鄭思菲是個想要什麼,會直接表達在臉上和嘴巴上的人,他欣賞的就是她這一點,認為她是可以在工作上合作的好伙伴。「我來瞧瞧你變成木乃伊了沒有。」鄭思菲甩著小手提包,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快了,現在正在訂制棺木。」他不以為忤的笑容。
鄭思菲仔細瞧著他,「心情不錯?」
「不能不錯,日子總得過下去。」
「唉!」鄭思菲突然長嘆一聲,向後靠在椅背上,「本來我以為攀到一條大魚,就算你不會愛上我,但在生意上,至少也能撈到一點好處。可是現在你把自己關在這間別墅里,對事業毫不過問,我可怕白忙一場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就說吧。」
「本來想拉你公司的廣告轉到我公司做的,現在你把工作交給各部門的經理負責,自己倒落得清閑。」「我的職權仍在呀。」呂候將還要說話,突然听見身後的腳步聲而住了口。「請用茶。」
瓦娃收回茶盤,退回屋子里去。
鄭思菲目送她離去,語帶訝異地說︰「原來你甘願躲在這里,就是有個俏護士陪著你,樂不思蜀。」「你扯到哪去了?她才來不到一個星期。」
「哦?難得一個小女孩肯待在山上陪一個‘叔叔’安享晚年。」
呂候將覺得她的形容過分了,皺了皺眉道︰「你太夸張了,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安享晚年’這四個字,還有留給你自己用吧。」
鄭思菲聳聳肩,笑睨了瓦娃消失的門口一眼,「在我看來,她只不過二十歲上下。」
呂候將不經意地揚眉問︰「怎麼說?」
「我看人一向很準的,她的年紀頂多剛成年,但從她聰靈的雙眸里,可以發現社會歷練倒像是有二十五歲。」呂候將聞言一笑,「她的名字叫瓦娃。也許人如其名,長得一張女圭女圭臉。」鄭思菲的搖頭,呂候將並沒有看見。
「我仍覺得她只有二十歲。」
「不說她了,我有個建議希望你給答應。」
「哦?」鄭思菲饒富興味地瞧著他,「好啊,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包括你的墳婚。」呂候將正想笑出來,心中突然一動,試探的問︰「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以我現在的條件。」「你現在依然英俊瀟灑,但如果你是指你的雙眼的話,我一樣會答應你的求婚,然後吃掉你的財產,再跟你離婚,去釣個小白臉來養,對他頤指氣使,要他只听從我一人的話。」鄭思菲一番坦言,若得呂候將哈哈大在,連連點頭,贊道︰「說得好!這也就是我想挖你來做我的秘書的原因了。」「秘書?」鄭思菲嘴巴張成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