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們兄弟倆都在啊?」听她的口氣,心情還挺不錯的。
「元……元梅姊,你今天真有雅興,怎麼會突然間想到我這兒來呢?」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不同,還親切地倒茶請元梅上座。
「你大哥說你懂一些洋文,所以我才想過來問問你,要怎樣才能跟洋人做基本的溝通,還有洋人的一些習性與民情風俗,我都想要簡單地了解一番。」她的積極態度,早在杜乘風預料之中。
「梅兒,你來得正好,剛剛我才叮嚀靜海,萬一你來了,就得要好好地將一些該注意的細節,仔仔細細地說給你听,沒想到才說著說著,你人就到了,這樣也好,早點說個清楚,心里也好早有準備。」他笑笑地看向杜靜海,眼中充滿著警告的意味。「剛剛大哥跟你說的話,你千萬別忘記了,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有小辮子被抓著,他敢說不嗎?
「五天後,那位布商的三個女兒就要來到杭州,到時候,一切就看你的了。」杜乘風握著元梅的手,像是交托什麼重責大任,眼神中充滿著期許。
「沒問題,一切都交到我身上,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一點都沒從杜乘風的眼中,看到有任何的不對勁,反倒是一旁的杜靜海,急得像火燒眉毛,滿臉愁緒地不知該怎麼面對等會的狀況。
見到這情形,他心里有數,暗暗的嘆了口氣。
看來,他也得被拖下水了!
第十九章
「梅姑娘、梅姑娘,大事不好了……」
未時剛過,竹波就在余園里大聲嚷叫,並匆匆忙忙的奔向南廳,將正在午寐小睡的元梅,給從睡夢中驚醒。
元梅極不耐煩地從貴妃椅上坐起,一臉疲憊地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竹波。「大熱天的,能不能不要這麼大驚小敝?」
「紙……紙條……」竹波喘了兩口氣,好不容易吞下一口口水。「我剛整理蘭姑娘……的房間,看到茶壺底下,壓……壓著這張紙條……上頭寫著,說她和菊姑娘與竹姑娘……因為不知梅姑娘何時要與杜公子成親,已經等不及了,所以……就先到揚州去參加牡丹大會,賞花去了!」
「牡丹大……大會?」她搶過竹波手中的紙條,上頭正是探蘭的筆跡,本來這一趟路回來,還滿心期待喝到大姊的喜酒,誰知,她遲遲等不到她的喜訊,所以就帶著兩個妹妹,趁著難得回娘家的機會,一同結伴出游,也省得在家里悶得發慌。
她氣得將紙條揉成團,瞪著大眼問向竹波,「她們三個人是什麼時候走的?」
「听桂岫說,應該是吃完午飯,就從後門偷偷溜走了。」
「吃完午飯?」離現在已經一個多時辰,如果要追,恐怕也來不及了,這三個妹妹難道不知道現在她正需要人手幫忙,不但不體恤她,還敢私自開溜,放著她去游山玩水,等到她們回來,她非要好好教訓她們一頓不可。
她焦頭爛額地抱著拳,在屋里頭低頭思吟,本來她想趁這三個妹妹回來期間,將余園的事先暫交由她們三人分擔,自己則全心全力面對英國布商的三位女兒,誰知道,臨時給她出這種亂子,打亂了她原先的計畫,這下可好,搞得她現在一個頭兩個大,非趕緊想個折衷的辦法不可。
「你去替我找啞叔來……等等……」她定到案邊,指著一大迭的帳本說道︰「我看你直接拿到他的房間,麻煩他處理一下,有好幾十筆賒欠三、四個月的帳款,請他派人去收回來。」
竹波皺著眉頭,動也不動,像是沒听清楚元梅說的話。
「你還杵在這做什麼?快把這些帳簿拿走啊!」早已失去耐性的她,嗓門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梅姑娘,你難道忘了嗎?啞叔和聾嫂兩天前就回桂林老家去祭祖,二十天後才會回來呀!」
對喔,她都忘了,這幾天老在背誦著杜靜海寫給她的一些洋文洋話,還拿了些如何與英國貴族交際的禮儀書籍回來閱讀,所有的時間全耗在這件事上頭,竟然連啞叔回老家祭祖一事,全都忘得一干二淨。
包要命的是,三個妹妹在這時候也棄她于不顧,看來,這下子她非陷入絕境不成。
唯今之計,她只能求助于杜乘風,可是要真向他開口,那……那豈不是又顯示出自己能力不足,引來一些不必要的口舌嗎?
不行,說什麼也不能去找他,她要獨挑大梁,非將實力發揮出來不可。
「去替我煮碗安魂湯,待會給我端來。」她重新打開帳簿,先一件件處理完再說。
「梅姑娘,你昨夜已經沒好好睡一覺了,現在……」
「叫你去就去,少跟我羅唆一大堆。」再撐也沒幾天了,她不能在這時候倒下去,絕對不能。
看著梅姑娘發散簪歪,兩眼瀕臨渙散,竹波對她的身體狀況,感到十分憂心,但她的脾氣又倔又拗,誰可以說得動她呢?
非得將這情形跟杜大當家說去,再這樣下去,梅姑娘的身子,不累出病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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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波的一番好意,並沒有引起杜乘風相對的回應。
眼看著梅姑娘忙得暈頭轉向、昏天暗地,也沒人在一旁協助,看在竹波眼中,除了替地感到擔憂外,卻什麼忙也幫不了。
如此又過了三天,元梅的精神狀況,可說是越來越差,批閱帳本的朱砂筆,經常因打瞌睡握不牢,而將帳本是滴得紅斑點點,甚聖有時候還忍不住睡趴在桌上,印得瞼上全是朱紅的泥印也不自覺。
就在她精神狀況最差的當兒,杜乘風則精神奕奕,滿面春風地來到余園。
今天的他,和以往有著極大的不同,不僅將自己梳理得整齊帥氣,連雙眼都充滿著自信與光輝,和披頭散發的元梅比起來,可說是天壤之別。
「梅兒,梅兒,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那英商的三位女兒,提早兩天來到杭州,現在靜海正準備將她們接到余園,你等會可要好生招待,知道嗎?」
還在恍恍惚惚的元梅,一時之間還沒听清楚,她掀起疲憊不堪的眼皮,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開口,「你說什麼,能說慢一點嗎?」
「我是說,那位英商的三位女兒已經來到中國,等會靜海就會將她們帶到這里,你快去準備一下吧!」他走到元梅面前,發現她的臉上被朱泥印得髒兮兮,忙拿出絲絹,沾了清水,為她清理。「你也真是的,把臉弄得這麼髒,待會怎麼見客人呢?」
「見客人……」她突然睜亮了雙眸,反射性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梅兒,我已經說三遍了,英商的三個女兒,已經到杭州來了!」元梅的精神狀況,早在他的預料當中,要不趁她精神不濟的時候,怎麼騙得了她。
「已經到杭州來了?天啊,不是說好後天來的嗎?」她整個人全驚醒了,兩手支著額頭,整個人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杜乘風也假裝苦惱地附和著。「就是啊,這些洋人真沒守信的觀念,說來就來,讓人一點準備也沒有,我看這樣好了,就叫她們先在進園住上兩天,兩天過後,再帶來跟你見面好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靜海說過,這英國人態度一向傲慢,尤其是這種身價不凡的上流鉅富,更是萬萬不能讓他們感到有受到怠慢之處,否則很容易讓他們感覺到不受重視,平白損失掉這筆生意。」這筆生意她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哪能讓它輕易地就從她眼前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