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波亞?」這個人她怎會忘得了。「這家伙竟然還敢來?」
「被你一罵,嚇得他連夜趕回英國,當然是不敢來了!」杜乘風抿嘴一笑,說道︰「這幾年他曾寫過信給我,說當年他胡涂的說錯了一句話,害得你當眾出糗丟臉,他感到相當抱歉,也覺得身為一位英國紳士,是不能亂說話的,因此,對于此事,他始終耿耿于懷,直到最近,他認識一位英國布商,才想說趁這機會,彌補他對你的虧欠。」
「布商?是怎樣的一位布商,怎會突然想跟咱們打起交道?」
「他說他對咱們的絲綢相當有興趣,打算大量批購,運回英國,供那些貴族人用,只不過,這位布商說他有要事纏身,不克前來,所以派了他的三位女兒,前來洽談合作事宜。」
「他的女兒?」元梅越听越像有那麼一回事。
「是的,他的三個女兒都必須繼承父親龐大的家產,由于事業版圖太大,三個女兒都得到世界各地去親自觀摩,以便將來能真正接管所有的業務,這是她們第一次到中國來,能不能與她們長期合作,那就得靠你了。」這番話听得元梅頻頻點頭,對于杜乘風所說的話,更加深信不疑了。
這可愛又單純的小女人,一听到有生意可做,雙眼睜得比夏夜的星光還燦爛,他實在不忍心欺騙她,可是一想到兩人的婚事遲遲未有結果,心里頭的壓力,就讓他不得不狠下心來,編出善意的謊言。
「不過……那些洋人說的洋話,我根本就听不懂,怎麼跟她們談生意呢?」語言的障礙,讓她首先感到為難。
她一手點著下巴,搖頭晃腦地在屋里來回踱步,那種認真沉思的模樣,讓一旁的杜乘風看了,有些克制不住想笑的沖動,但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萬一他不小心露出馬腳,可就功虧一簣、前功盡棄了。
「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靜海曾經在洋務館跟洋人接洽過一批西洋骨董,所以也學了一些粗淺的洋話,有他來幫你做翻譯,我想應該不成問題的。」靜海是三個兄弟中最老實可靠的,有他來幫忙,元梅更不會懷疑。
「喔,那就太好了,如果靜海能幫這個忙,我相信這樁生意,一定能夠有把握拿得到手。」她喜出望外,才剛困擾自己的問題,一下子便迎刀而解,這下,她可得要好好針對這筆生意,去運籌帷幄一番了。
當下,元梅便拉著杜乘風,開始詢問這三姊妹的喜好與個性,她專心聆听著杜乘風的每一句話,而且句句听進耳里,這種前所未有的融洽,可是以往所沒有的,不管杜乘風說什麼,她都點頭照辦,專心的程度,連在窗戶外頭,突然多出三顆人頭偷听,她也渾然無所覺。
見到這樣的景象,三姊妹會心一笑的看著彼此,這計畫,看來是勝券在握,大姊的好事,可說是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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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件事我絕對不能答應!」
當杜乘風把整個計畫全告訴杜靜海之後,他想也不想,當場就一口回絕。
「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杜乘風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大哥要弟弟幫個忙,這家伙竟然連考慮都沒有,就斷然拒絕,根本就不把他這個當大哥的放在眼里。
「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我從來都不說謊!」他很冷靜且客氣地把自己的立場,說給杜乘風明了。
杜乘風拍掌叫好。「對,就是你從來不說謊,所以才要你來幫這個忙,從小到大,誰不知道你的品德是出了名的好,有你來幫大哥的忙,你元梅姊絕對不會懷疑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這件事非同小可,在他心中,當然是百分之百支持大哥的,但要他以說謊話,演假戲來欺騙未來的大嫂,這不但會使自己的人格從此蒙上一層陰影,而且將來他在元梅的心目中,正直的形象勢必會蕩然無存。
「大哥,我當然是很贊成你把元梅姊給娶回來,不過……要用這種欺騙的手段,恐怕會不妥吧,而且要是讓整個杭州城的人知道了,對你的聲譽,不怕會產生不良的影響嗎?」他巨細靡遺的分析,為的就是要大哥打消這個念頭。
「這點,你倒是擔心得比我周詳,但我想,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托之辭吧?」听他把話撇得一干二淨,杜乘風就知道,這小子打從心底就沒有要幫忙的念頭。「也好,你不幫忙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那天你跟芝羽在香桂亭偷偷模模說話的事,就這麼不湊巧的,讓我的眼楮瞄到了,我想……基于誠信原則,我也該跟我那被蒙在鼓里的弟媳說一聲,老把秘密憋在心里頭,實在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說完,他長嘆一聲,轉身便往外頭走去。
只見他腳步才跨出三步,就听見後頭急迫的叫喊聲。
「大哥,你且留步!」
杜乘風早就料到,他是不可能讓他走出這扇門的,要是他敢讓他走出去,恐怕他的麻煩就會接踵而至,未來這幾天的日子,耳根子鐵定是清靜不了的了。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嗎?」
「大哥,芝羽是因為父親生病,所以希望能跟我借點銀兩,買一些好的藥材為她爹補補身子,她約了我到香桂亭去說,是不希望被其它有心人知道,你也知道,她一向好面子,要低聲下氣求人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我……」他努力解釋,不過杜乘風全沒當一回事,揚手擺擺,不再听他任何解釋。
「你別跟我說那麼多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和芝羽從小靶情就好,要不是她父親愛賭錢,欠了一的債,娘也不會堅決反對你和她在一塊,但我知道,你還是深愛著她的,唉……我那可憐的弟媳,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怕讓她知道,後果……」杜乘風頓了會,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跑回西藏娘家去接人,那山高水深的,路途可是遙遠得很喔……」
「大哥,我跟芝羽現在真的只是朋友的關系,完全沒有男女間的情愛,這話你千萬不能隨便跟小娃兒說,你也知道的,她一旦生氣,包袱一拿就給我跑回西藏,那我要追多遠才能將她給追回來呀!」想到這件事要是傳進他老婆大人的耳里,那這天下還太平得了嗎?杜靜海不能不去考慮到此事的嚴重性。
杜乘風一臉不干己事。「那我可管不著了,你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干什麼還在意你的婚姻,兄弟之間是互通有無,像你這樣無情無義,我何須還去顧及手足之情。」
說完,長袖一甩,瀟灑地轉身離去。
杜靜海一看這還了得,一個箭步街上前去,緊緊拉住杜乘風的手。「大哥,有話好說,你……你這又何必呢?」
「咱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我打光棍,至少有你這有情有義的弟弟作陪,不也挺開心的?」
杜靜海早該料到自己有把柄被大哥抓在手上,只好無奈地點頭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呵,這樣才是我的好兄弟。」他愉快地拍拍杜靜海的肩,有他的配合,還怕此事不水到渠成嗎?
才一達成共識,元梅便踏進杜靜海所經營的骨董店,這說曹操,還真是曹操到。
杜靜海一看到元梅,呼吸突然岔了道,他不小心往後退了兩步,幸好杜乘風在後頂著,才讓他免于出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