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普通的山賊,給了財物還不要,個個武功高強,見人就殺,我們漸漸不敵,王妃明白,若不是曹貴妃恨意難消,就是一向不和的魏王爺借機趕盡殺絕。
「王妃囑我帶了孩子殺出重圍,務必躲到王爺回來。我離開時,王妃身子很弱,但還活著,我命四個侍衛保護王妃,後來才知道……」
卓典說到此,已是含淚哽咽,冀王爺則是任淚水掉了又掉。
「賊人追殺不停,我騎馬奔馳,來到了多山的西丘山境,前面唯一的生路是深不見底的山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兩位小主子,滾下山去。」
所有的人皆無法想象,他是如何踫撞自己的血肉之軀,這才能保住兩位小主子毫發無傷,然後換來一身斷骨,躺了兩、三年才得以痊愈。
「卓典……」冀王爺眼眶含淚。
毛球抿著小嘴,跑到冀王爺跟前,將一塊帕子塞給他,又跑了回來。
冀王爺拿帕子擦了淚。「我尚未趕回北關,朝廷卻已搶先發詔,說是我妻難產薨逝,我兒佑杉病殤,一樁天大的人命冤屈,就這樣被掩住了。我雖是王爺,卻是無處可以伸冤。」
室內靜默。阿溜低著頭,咬著唇,用力將棉被布面扯了又扯。
荊大鵬亦是感慨。他什麼案子都能查,就是無法查皇族的恩怨。
「姊姊,大叔叔是阿溜和毛球的爹?」七郎總算弄明白了。
「對。」荊小田回道。
「阿溜,太好了。」七郎天真無邪,拉了阿溜的手臂,很替他高興。「你爹沒有不要你,你們是被壞人打散了。」
阿溜還是一臉沉郁,或許是震撼,或許是混亂,開口就吼道︰「小田,你們去查我的身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也不敢確定,你八哥哥跟我商量了,覺得太巧合,太離奇,像是編出來的戲,就先不跟你說了。」
「對!就是你們編出來的!當作我長大了,你有荊大鵬了,就想個方法攆我走,不要我了!」
阿溜口氣很壞,說完就躺下,拉起棉被,蒙頭就睡。
「阿溜!」荊小田又氣又好笑,一方面又對冀王爺很過意不去,忙賠了禮道︰「王爺,對不起。」
「小田姑娘,沒關系,我不該急著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不,阿溜其實也很急,一直問我那個王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我就不會請王爺過來了。可你來了,他又不說話。」
「他……」冀王爺看了蒙在被里的阿溜,似乎有點明白這孩子的別扭個性了。「現在先讓阿溜養好身體,其它的事,以後再說吧。」所謂其它的事,自是認祖歸宗。
「你叫他阿溜呀?」毛球眨了眨大眼。
「對啊,他是阿溜。你不是毛球嗎?」
「對啊,我是毛球,姊姊取的名字耶。」毛球笑得好開心。
「毛球真漂亮,名字也好听。」冀王爺愛憐地模模她的頭,又道︰「小田姑娘,明天會有侍衛過來保護你們,我必須離開南坪,進宮一趟。」
「好。」荊小田真正認知到,阿溜和毛球的身分不一樣了。
冀王爺又向荊大鵬道︰「魏王爺之所以離開公堂,是因為他也接到消息,皇上找到太子了。」
「啊?」
「我得進宮面見太後,請求太後親自撫養太子,免得又讓曹妃給陷害。」
荊大鵬沒有多問。王爺都能找到已過世的世子,皇上找到從未出生的太子也不稀奇了。
雖然阿溜無恙,但諸葛棋打算留他三天,觀察他是否徹底解毒;荊小田留下毛球和七郎陪他解悶,宋劍揚也留在房間守護他們。
寇大人知道冀王爺在這里,特地加強附近巡守,應該很安全了。
荊小田不欲再打擾諸葛家,準備回去;來到院子,原想等冀王爺回房後再走,他卻站定在她面前。
「多謝小田姑娘,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我的兩個孩兒。」
冀王爺說完便跪下拜倒,卓典也跟著主子爺一起跪下。
「啊!」荊小田受到驚嚇,僵在原地。
「王爺快請起。」荊大鵬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冀王爺;又見宋劍揚開了門,喊道︰「劍揚,你快來扶卓兄!」
原來阿溜已跳下床,開了門縫偷看,一見荊大鵬看過來,又跑了回去,毛球和七郎則是驚訝地張大嘴巴,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荊小田也趕快扶住冀王爺,急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當他們的姊姊而已呀。」
「若無小田姑娘,就無今天的阿溜和毛球,也沒有再度活過來的我。」
「小田有一句話,想跟王爺說。」荊小田緊握王爺的手。
「請說。」
「王爺你以後就不要哭了。」
「我不會了。多謝小田姑娘。」冀王爺露出笑容,點點頭。
這一握,荊小田好像將孩子交回給他們的父親,歡慶之余,卻也有些許惆悵;可孩子總會長大,時候到了,還是會分別,這是人生過程,她只是提早當了娘親,沒什麼好感傷的。
她也歡喜地笑了。
離開了諸葛藥鋪,荊大鵬道︰「我先回衙門一趟,看案子有沒有最新進展,你跟我去。」
「我還是先回家。」講到家,荊小田心底溢出一股暖流,不覺帶笑道︰「早
上出來得急,屋子沒收拾,門也沒關,說不定全被搬空了。」
「搬空了正好,我再去租一間更大的屋子……」
荊大鵬突然想到,若阿溜他們回去王府,也不需要大屋子了。
他有點擔心她是否能接受,她卻擺了擺手,笑道︰「喂,你快去忙啦,我自己回去就行。」
荊大鵬見時候並不是太晚,便往她腰間一抱,匆匆在她額頭一吻。
「小心點。」
荊小田走在街上,感覺額頭涼涼的,癢癢的。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似乎過了好久好久,她有點累了,也不再去想心事了。
回到屋子,早上吃一半的餅扔在桌上,七郎心慌撞倒的凳子也還歪在地上,她一一收拾好,正想著大門沒關,門板掩到一半,卻被用力推了開來。
她驚得倒退一步,兩個橫眉豎目的惡徒就走了進來,後面則是一張熟悉的丑惡面孔,門外還有幾個男人在晃著。
「好久不見了。」曹世祖打量著她,陰惻惻地道︰「秀官?還是該喊你一聲荊姑娘?」
「你!你們怎能擅闖民宅!」荊小田喊道。
「你真忙啊,這麼晚才回來。下午寇大人傳不到你,又去哪里當探子?幫荊大鵬抓到幾個倒楣鬼了?」
荊小田退到櫃子邊,以掩護身體,右手已模出放在里頭的小劍。
「你弟弟沒淹死吧?」曹世祖唇角又是一撇。「哼,要不是他,我的人早就得手了!」
「真的是你!」荊小田驚怒道︰「曹世祖,你還有膽過來,大鵬捕頭馬上回來了。」
「他?哈哈,不是去衙門了嗎?我們南坪鐵捕為了老百姓,日夜奔波,曹某好生感佩啊。」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什麼也不做。」曹世祖指著她。「憑你這個長相,如果是個俊俏少年,
倒能看得上眼。是個姑娘的話,哼,你還不是我的貨色!來人啊!」
「曹爺,就在這里?」惡徒問道。
「就在這里!」曹世祖面目猙獰,語氣凶狠︰「我要讓荊大鵬回來親眼見他妹子生不如死……嘿嘿,這可比捅他幾刀更能泄我的惡氣!誰教他要設計我,又押我到公堂,害得本大爺的臉全丟光了!」
惡徒有了好差事,興奮得準備月兌褲子。這回不用打架殺人,只需對付女人,真是太輕松了。
眼見惡徒逼近,荊小田使出好久沒用的絕招,放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