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荊阿溜打人確是不對。但那日在街上,是世子要強行帶走民女,荊阿溜才一時義憤打人。本縣沒有審世子,已經對老百姓交代不過去,要叫本縣沒有理由就打我的小役板子,本縣萬萬做不到。」
「寇仁歆!」魏王爺大怒,他錯看這顆軟柿子了。
殊不知這就是寇仁歆當官的最高守則,只要不擾民,管他皇親貴冑到他衙門唱歌跳舞、吃飯喝茶,他都可以奉陪,一旦擾民,就是站不住腳。
「大人,」荊大鵬又來落阱下石︰「大街上證人數以百計,若大人要即刻審理此案,屬下馬上派人傳十個過來。另外,也得去傳魏王爺的世子。」
「誰說要審這案了?」魏王爺臉色陰郁。「問案問到了現在,寇知縣,為何你不傳荊家女上堂?」
「王爺,既然兄長能代答,又是本縣捕頭,荊捕頭,你就快說吧。」
「王爺,事實如下。」荊大鵬不疾不徐地道︰「余總管確實是請我妹子去查內賊,可我妹子笨拙魯鈍,又不耐貴府粗重的丫鬟活兒,做了三天就出來,這些事王爺都可以跟余總管查證。」
「查內賊?哼,恐怕是你們的借口吧。」
「王爺何不回去問余總管,在過去兩年是否已經丟了五十三件物品?如今又過去半年多,數目有沒有再增加,在下就不敢揣測了。」
「有時下人打壞物品,怕受處罰,便謊報丟失找不到,這等小事也要我王爺來管?!」
「可在我們某些案件里,陸續發現的贓物都刻有魏王府的記號,若能循線追查竊賊,其實也不是難事。只是要請貴府余總管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去查案,我們堂堂正正的南坪捕快是絕對不走後門的。」
「你們南坪衙門忒會編故事,本王今天來討個公道,卻來听你寇知縣和荊捕頭一起唱了出戲!」
寇仁歆已被荊大鵬拖下水,索性也豁出去了。「魏王爺,小縣萬萬不敢得罪您。可是您的世子強擄民女,今日清晨卯時半又在運河邊欲殺我衙門小役荊阿溜,本縣還得繼續查下去了。」
「不可能!卯時?那時我兒子還在睡覺!」
「受害者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貴府世子。」荊大鵬道。
「荊阿溜心懷怨?!,他的供詞不算!」
「我另有證人可以指認,北關來的卓典,王爺您應該听過吧?」
「卓典?!他在南坪?」魏王爺驚疑不定。
「還有證物。」荊大鵬向外頭喚道︰「閻勇,提出證物!」
第11章(2)
閻勇和高升搬來證物,擺在堂前,寇仁歆也是初次看到這些證物。
荊大鵬一件一件指著道︰「現場我們找到兩截斷棒,一支木棒,一張漁網,還有這柄短劍。這劍價值不菲,上頭瓖有寶石金線,不知是否為魏王府的失物?」
魏王爺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他寶貝兒子的防身佩劍。
「若無人認領,在下就要請寇大人沒入縣衙庫房,來日還能賣個好價錢,好能充實縣庫,造福百姓。」
那是先皇御賜的寶劍啊!魏王爺沉下臉,吩咐侍衛︰「去拿來。」
侍衛上前取了短劍,魏王爺放在手中把玩著,然後收進袖子里。
荊大鵬當作沒看到。阿溜被小流氓打了,還算小案子,最重要的是後面那件大案子。
「這是十五枝連環箭。」荊大鵬拿起一枝利箭,嚴肅地道︰「這箭頭射進石牆里兩寸,下手之狠重,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役能和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要教魏王爺世子用這種殺人鋼箭致他于死地?」
「我兒絕不可能做這等狠毒之事!」他豈會不知庸兒的斤兩。
「那麼,曹世祖呢?」
「跟他又有什麼關系!」魏王爺倏然一驚,他早就從卓典聯想到冀王爺來到南坪的可能性,荊大鵬無異是在套他的話。
「寇仁歆,你真是不識好歹!我今天是來問荊家女,到現在你還在跟本王打混,再不拷問她潛入王府的目的,連帶你也一起入罪,本王絕對會讓你從七品知縣貶到不入流的驛丞!」
「我們荊捕頭剛才不就說完了嗎……」寇仁歆苦著臉。
「啟稟魏王爺,」荊大鵬義正辭嚴︰「您若真有案子,應該是遞狀子進來,寇大人一定會秉公辦案,屆時必會請王爺前來听審,而不是由你指使大人辦案,如此干涉我地方公務,恐怕犯了宗族不許干預政事的禁規。」
「荊大鵬你好大的膽子!南坪鐵捕還真以為自己是鐵做的,敢跟本王來硬的?!」
「王爺!」一個侍從不顧公堂規矩,直接沖進來,急奔到魏王爺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麼?!」魏王爺臉色大變,震驚地道︰「怎會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那侍從這句話倒是講得很大聲。
「寇知縣,」再轉過臉來,魏王爺已恢復他一貫的傲慢臉色。「本王有事,必須回府,還請你好好審問你的捕頭,給本王一個交代。」
「是,是。」
千拜萬謝,送出了瘟神,寇仁歆抹掉了一臉的汗。
「我今天是撞邪了嗎?早知道就叫夫人去幫我燒個香。」
「大人,請放心,只要查出這箭是魏王爺背後主使的,屬下保證他不敢再來為難您。」
「魏王爺主使?他要殺阿溜?」
「不,是殺冀王爺。實不相瞞,冀王爺已來到南坪。」
「嗚!」寇仁歆差點跌倒。瘟神還真多。「在哪里?我趕快去迎。」
「大人,王爺行蹤保密……」
荊小田做了少年裝扮,一直站在門外听里頭的對話。魏王爺離去時,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概就將她當成衙門小役,不屑一顧。
她見寇大人不住地抹汗,荊大鵬繼續跟他說事情,然後兩人蹲了下來,一起查看地上的證物,看樣子是在討論案子了。
他保護著她,不讓她和魏王爺正面交鋒,就像一只展翅的大鵬,高舉廣闊的羽翼保護住她,也保護著南坪千千萬萬個百姓,這樣一個英武威猛的英雄,教她怎舍得離開他啊。
南坪有鐵
夜里,阿溜睡足了,喝了熱粥,完全恢復了元氣。
此時,阿溜靠在床上牆壁,荊小田帶著毛球和七郎坐在床邊,冀王爺坐在椅上,他吩咐卓典坐下來說話。荊大鵬和宋劍揚則各站在門邊和窗邊護衛著屋內的人。
是揭開當年變故的時候了。
「那年,王爺奉旨去鳳陽祭祖,不在北關的王府。」卓典道來︰「正值太皇太後做壽,所有皇眷都要進宮賀壽。王妃懷胎八個月,本來可以不去,但王妃知後宮險惡,不放心讓小主子獨自前往,因此也來到京城。
「宴席間,魏王爺的兒子到處欺負王爺公主家的小孩,卻讓小主子給打到地上。魏王妃跑去跟曹貴妃訴苦,曹貴妃見不得別人家聰明伶俐的小孩,又看小主子深受太皇太後喜愛,自是又妒又恨;反正她多的是毒藥,便賞了一碗甜湯給小主子,小主子端了就喝。王妃見了大驚,當下打掉那碗湯,但小主子已經喝下一口,王妃伸指去挖,幫小主子嘔吐出來,又請太醫看過,幸好沒有大礙。曹貴妃向來在後宮橫行無阻,從來沒人敢當面違抗她,王妃讓她面子掛不住,遂買通了王妃的隨身婢女,將王妃的安胎藥換成了墮胎藥。
「出宮後,我帶隊回北關王府,我們的車隊規模不小,侍衛共二十四人,侍從、侍女、車夫也有三十人。因為王妃有孕,我們車行不敢太快,這時王妃開始肚子疼,我們在北關的荒野間停下來,經隨行的太醫和產婆幫忙,生下了個健康漂亮的女娃,誰知這時突然闖出了一隊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