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啊啊!」同時她甩掉劍鞘,一刀刺向那個撲過來的惡徒。
「她有劍!」惡徒驚呼,閃了開去。
「救命啊,有壞人!」荊小田繼續狂叫,試圖沖出大門。
「快捂住她的嘴!折斷她的手!」曹世祖更是發狠。「那只可惡的手捏得我半年舉不起來,快給本大爺狠狠地整治她一頓|,」
兩個惡徒看清楚她拿的是一把小劍,頓生輕視之心,但這屋子外間擺了兩張大床,一時行走不便,就在此時,荊小田跳上床,再蹦了一步,直接將小劍插到曹世祖肩頭上,隨之身子跳下、一矮,溜進了床底下。
「哇嗚!」曹世祖不料她會從床上跳來,根本不及閃躲,痛得大叫。
「臭小娘,快出來!」惡徒蹲下去,往床底亂抓。
「南坪衙門捕頭荊大鵬在此!」外頭突然響起荊大鵬的吼聲。「誰敢亂來,全部抓了!」
接著是拳腳相向聲,打斗聲,慘叫聲,而鄰人已被荊小田的叫聲驚動,紛紛點燈,拿了木棒掃把出門。
「竟然有人敢惹咱南坪鐵捕,不想活了嗎!來,吃我一棒!」
「哇,賊還不少!快!快幫大鵬捕頭抓賊!」
荊大鵬焦急萬分,拚盡全力打倒擋住門口的惡徒。
原來他回衙門的路上,見到手下範元恭鬼鬼崇崇地跑掉,此人平時就與曹世祖有所掛勾,他已經十分提防小心,此刻見他行蹤詭異,又是從他住屋的方向過來,他感覺不妙,立刻轉回來,果然是出事了。
門內的曹世祖見情勢不對,傷口又痛得他快要升天,趁著一團混亂,忙喚了那兩個惡徒道︰「快走!老子來日再戰!」
荊大鵬踢走門口的惡徒,正好迎上跑出門的曹世祖,但他沒空管他了,立即沖進屋。
「小田!小田!」荊大鵬不見人影,急得大叫。
「八哥哥……」
「小田!」荊大鵬趴到地上,見到床底下一個蜷縮的小身子,頓覺心疼,忙伸長了手。「沒事了,快出來。」
「嗚,八哥哥……」荊小田爬呀爬,爬到一半就沒力氣了。
「小田,你要不要緊?」荊大鵬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抱她坐到床上。
「快去追壞人……」
「都知道是誰了,以後再追。」
「不行啦,那是現行犯,還跑不遠……」
「先讓我看看你。」
「你怎能顧著私事,你是威震四方的南坪鐵捕耶,威名響當當,壞人嚇破膽……」
「閉嘴!」這時候還來唱曲兒!他來不及罵,就見她臉色不對,驚問道︰
「你哪邊受傷了?」
「我好像快死了……」她無力地道。
「胡說!不準你死!」他狂吼。
「可是我、我……」她幾乎出不了聲。
「小田!小田!」他驚恐不已。
怎知他才離開她一會兒,竟是風雲變色。
兔耳山回來後,先是養傷,後來又忙著查阿溜身世,他都還沒讓她過上安生平靜的好日子,也還沒讓她快樂大笑,她怎能就這樣死掉!
相識近一年來,委屈她的時候多,疼愛她的時候少,總想著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總是彌補得回來;可一旦生死兩隔,他又能做什麼?燒再多的紙錢能抵得上給她一個柔情安慰的親吻嗎!
他心頭一絞,又疼又憐,懊悔莫及,兩行熱淚便滾了出來。
「別哭,八哥哥,你別哭呀!」荊小田看到也慌了,伸手幫他抹淚。
熱熱的淚水沾在手上,刺痛著她的肌膚,她的心都快碎了。
她不想見他為她悲傷。像冀王爺,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是那麼悲傷,那可是會折磨掉一個人的心魂啊。她的大鵬鐵捕應該是英武剛強,威猛如天神,她絕不願見他因她而消磨了志氣。
她模著他的臉、他的胡子,想到彼此的耳鬢廝磨、親密熱吻,種種甜蜜,竟是不復再得,越是模著,越是心痛難舍。
「糟糕,八哥哥,我真的不想死……」
「那就不要死啊!」荊大鵬心急地翻看她的身體找血跡。「你到底傷在哪里?還是受了內傷?」
「我、我也不知道……八哥哥,好黑……」她雙眼一閉,不省人事。
「你到底是要給我死幾次啊!」荊大鵬再一次心膽裂,淚水奪眶而出。
「荊小田!我不準你死!不要讓我來不及愛你啊!小田!快醒來!」
第12章(1)
冬日正午,暖陽溫和,運河碼頭人潮洶涌,熱鬧無比。
「說書女圭女圭又出來了,快去听!」
「今天不是說書女圭女圭,是說書女圭女圭的爺爺,他這回講的是目前最轟動的宮廷秘辛,一定要听啊。」
「別擠,別擠,你這麼大個兒站後面去,別擋了我們視線。」
荊大鵬硬是被一群人排擠到後面去;他才辦事回來,路過運河,就見到這番盛況,自然也是要過來湊個熱鬧。
他冷眼看著那位「說書爺爺」,臉皮抖了下。易容啊?哼,她變男變女變老變丑變成了灰,他都認得!
太不專業了。身形不變,衣服不變,灑了面粉將頭發眉毛弄得粉白粉白的,剪了頭發貼上去的長胡子也是灰白灰白的,原是白淨的臉蛋畫了皺紋和斑點,遠看是小老頭兒,近看卻是一個化妝失敗的老生。
他也看到站在她附近的宋劍揚和另一位陪同保護的吳侍衛,明白阿溜他們一定蹲在她前面听說書。這些人是怎麼了,不好好看著她,全跟她出來玩了?
「今天不講金大鳥捕頭,他沒戲唱了。」說書爺爺揮揮右手,一副將金大鳥拋開的模樣。「咱來說唐朝盛世。話說,唐明皇寵愛楊貴妃,寵到楊貴妃到了一個無法無天的程度,洗澡一定要洗華清池的溫泉,飯後水果一定要吃嶺南的荔枝,總之,她想要什麼,皇帝就給什麼,可是有一樣,皇帝給不起,在場的各位哥哥叔叔也給不起。」
「生小孩啦!」大家笑嚷道。
「對了!這位貴妃其實也是生過兒子的,卻是不幸夭折。唉,這種傷心事我們也替她難過。誰知道她從此轉了性,自己沒有兒子,也見不得別人有兒子,活著的,想辦法毒死;還沒生出來的,就硬生生逼人打胎。造孽!造孽啊!」
眾人也跟著說書爺爺搖頭。
「這位貴妃的蛇蠍心腸,這幾年大家都听過、再听過了。唉呀,今天是這個宮女被打胎,明天是那個妃子被趕走,皇帝又是個怕老婆的,就給她橫行霸道,將個後宮鬧得是淒風苦雨。有一天皇帝照鏡子,發現他跟我小老兒一樣,頭發白了,胡須白了,不禁大嘆一聲,俺年紀大了,卻是膝下無子啊。太監听了,立刻跪下謝罪,說皇上有兒子啊。皇帝大吃一驚,說兒在何處。當下起了鑾駕,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冷宮。看官哪!這一見面可真是十年生死兩茫茫,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啊。不,不,不是十年,是六年,這小兒六歲了,父子隔了六年才相見。人間悲慘傷心之事,莫過如此。唉!唉!」
「唉!唉!」群眾也跟著嘆氣。
她嘆得重,應是想到了阿溜和毛球隔了九年才認回了爹吧。
「原來,當年宮女紀氏懷孕,貴妃照例又是醋勁大發,遣太監送墮胎藥,太監不忍心,沒讓紀氏喝,後來紀氏被送入冷宮,偷偷生下皇子,和幾個被貴妃排斥陷害的姐妹互相扶持,將個皇子拉拔到了六歲。史官查了皇帝的起居注……噯,我小老兒雖然不好意思,還是要跟大家說明白,這皇帝的起居注就是什麼時候跟女人睡覺,都要寫下去的。時間一查,對了,證實那小童果然是皇帝的親生子,然後再滴血認親,只見一左一右兩滴血逐漸靠了過來,旋呀旋的,越旋越快,終于融成了一滴,于是父子抱頭痛哭一場,皇帝立刻將兒子接回東宮,立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