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嗎?」納藍眉頭微鎖,「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傷。」他的呼吸熱辣辣的吹在碧蟬的耳邊。
碧蟬像是被火灼著了般的連連退了好幾步,讓自己和他隔了伸手難及的距離。「你這大白痴是被嚇壞了還是撞到頭又吃錯藥了?說這種話根本一點都不像你!」他會說這種話還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就她對他的認識,他這個納藍太子不是一向認為整個世界以他為中心?什麼時候他還會想到別人?
「這傷是為本太子受的,你別擔心,本太子會負責的。」納藍舉手像是起誓的說。
碧蟬連忙伸手止住他的動作,「不用了,要不是因為你要替我找回玉蟬,你也不會踫上那個壞人,說來說去,這一刀本來就該是我挨的,你什麼責任也沒有。」
碧蟬的個性是倔過了頭,可她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該是她自己的不對之處,她也不會亂栽贓到旁人身上。
「你是不相信本太子會負責嗎?」納藍劍眉蹙起,臉頰微微抽搐。
「我說不用了!」碧蟬翻了翻白眼。他這個人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听不懂人話?她都講明不要他負責了,他還羅唆個什麼勁。
「本太子說要就要!」納藍雙目冒火,雙掌緊握,一副欲殺人而後快的樣子。
「夠了吧!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事,是太無聊了嗎?人家說不關你的事就是不關你的事,你是太白痴以至于听不懂人話是不是?」碧蟬沒好氣的大吼出聲,一點也不理會納藍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
「我多事?!我無聊?!我白痴?!你——」納藍幾乎要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才制止住自己一把掐死她的。他恨恨的把衣袖一揮,轉身就走。「你這個臭女人,你就別後悔!本太子懶得理你!」
碧蟬對著納藍怒氣沖天的背影扮了一個大鬼臉。
「誰會後悔呀!我還巴不得你這個大白痴離我愈遠愈好哩!」
枝頭雀鳥鳴翠,案頭檀香裊裊,是個適合吟風曬書的日子。
攬經閣前,凌崇之與碧蟬圍著石桌而立,一臉專注的對照著手中的地圖和桌上的山岳模型,嘴中還不停的發出贊嘆之聲。
「崇之哥哥,這地圖和地形仿模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可這一山一河兩相比較竟無一絲一毫之差,這中原之人繪制地與覽圖的技術已經到了令人佩服的地步,你說是不是?」碧蟬指著手中的地圖和桌上的地形模,忍不住驚嘆的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我們不能想象的事物,所以坐井窺天,乃小見矣,能出大海之遼,方知江河之限。」
能讓地圖和地形模如此精妙的對照,足見制圖之人與制模之人皆翔實呈現山川地形,以至于能毫無誤差,光這一點就讓凌崇之不由得輕吁一聲。
「崇之哥哥,你的意思蟬兒明白,就是為學不當畫地自限,只有看過天下之大,才能明白自身的渺小,是吧?」碧蟬心念一轉,便明白凌崇之話中的意思。「人雲『讀萬卷書不若行萬里路』,若有機會,蟬兒也想行他個千山萬水,才不枉此生。」
碧蟬靈巧的反應讓凌崇之微挑起一雙俊眉,而後她那不符年齡的話又讓他不自覺輕笑出聲。這小女娃的反應著實不同于凡人,每每令他忘記她不過是個小小女娃,若她是個男兒身,以她這般敏捷思緒、機智反應和滿月復經綸,他日必是個在朝立典、在野為經的人物。
「蟬兒真是聰慧,只可惜……」
凌崇之的話還沒說完,就讓由遠而近的吵鬧聲打斷了還沒出口的話,他和碧蟬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光,然後不約而同的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只見納藍雙手抱胸,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不耐煩,而地上那又求又跪的男子好象是御駟園的總管太監。
「皇太子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總管太監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圓胖的身子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本太子明明說過,這墨蹄雪耳驍是本太子的愛駒,要是出了一點差錯,就拿你的狗命來抵,你竟敢把本太子的話當耳邊風,本太子今天若不好好教訓你,教本太子這口氣往哪兒出?」納藍彈了彈衣袖,看向跪地的人的眼光像是看蟲子似的。
「太子饒命!看在小的年過半百的份上,饒過小的一時粗心,忘了把門系上,才讓您的墨蹄雪耳驍跑了出去,還折了腿。」總管太監磕得頭都快斷了。
「饒了你這老家伙?」納藍冷笑一聲,臉上是可有可無的表情。「也行!」
「真的?」總管太監大喜過望,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多謝皇太子殿下饒命!」
「別謝得太早。」納藍踢了總管太監一臉的塵土,嗆得總管太監咳嗽連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這……」
侍衛們相互看了一眼,大家心中都明白,以老總管的年紀,別說是五十大板了!就連二十大板都不知道挨不挨得過哪!
「這什麼?誰要是不服,就出來替這老家伙挨上一倍的板子,本太子就放了這個老家伙!」納藍的口氣沒有一點玩笑成分在里頭。
所有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再多吭一聲,大家都知道,納藍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人。要救這御駟園的總管太監就得挨上一百大板,這一百下板子可不是人人挨得起的,到時別說救人了,說不定會連自己的小命也賠上。
「你夠了沒有!人家都說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非要他老人家一條命不可?」碧蟬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制止。
納藍听到有人竟然拂逆他的意思,他有趣的目光在看到碧蟬之後,霎時銳利了起來,高高挑起的眉頭也緊緊糾結起。
「你……」他看了一眼碧蟬身旁的凌崇之,皺著的眉頭更緊上三分。「我也沒有非要這老家伙死不可,只要他挨過了五十板或有人替他挨上一百板,他都可以不死的,不是嗎?」
「你說這什是麼廢話?」碧蟬氣得尖叫。她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哪個人比他更不可理喻的了,不過是為了一匹馬,有必要這個樣子草菅人命嗎?
「你敢說我的話是廢話,難不成你想替這老家伙挨板子不成?」納藍氣得一腳重重跺地。
「挨就挨,怕你呀!」碧蟬火上了心頭,想也不想的豁了出去。
納藍倒抽了一口氣,氣急敗壞的吼出聲,「你腦子壞了啊!一百板哪!你全身上下沒三兩肉的,挨得了什麼板子?」
「我腦子再壞也不會比你笨,我說挨就挨,反正挨板子的人是我,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碧蟬一點也不領情,還不屑的對他扮了一個鬼臉。
「你這臭丫頭,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納藍三兩步來到碧蟬的身邊,一把抓起她的手,逼著她和他雙目對視。
「要打就打,說這麼多做什麼,我還真以為你不敢哪!」碧蟬死命想把手由他的手中抽出,可他的手勁實在大得出奇,讓她怎麼也沒有辦法讓手月兌離他的掌握。
「你好樣的,」納藍咬牙的點頭,「來人!拖下去打!」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蟬……太子妃尚年幼,禁不得杖刑。」凌崇之看納藍這會兒真是氣過了頭,怕他真把碧蟬抓去毒打一頓。
納藍轉頭看了凌崇之一眼,他本該很生氣又多了一個違逆他的人,可他卻像是松了一口氣般的微微吁了一口幾不可聞的氣。「哼,我就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