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此刻,你還不認罪嗎?」
吻情看著吳德富那因恨意而扭曲的嘴臉,回話︰「我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何罪之有?」
「好一個俯仰不愧天地,這般說來,你倒是聖賢人士,是我們錯怪了你?」吳德富臉上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個中年婦人使了個眼色。
那婦人連忙大喊︰「你這妖女還不認罪,自從你出現之後,我家的雞鴨鵝就沒下過一顆蛋,你這帶來災難的妖女!」
她的話才說完,會場上又響起了一片議論之聲。
「張大嬸,你的雞鴨鵝不生蛋,八成是看了你那尖酸刻薄的臉才下不出蛋的吧!」一個漢子半嘲諷的說。
他的話在原本嚴肅的會場上引起一片笑聲,看來張大嬸的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
「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吳德富連忙出聲,他要的是眾人齊聲羞辱吻情,可不是來這兒講笑話的。
「不過她才來了沒多久,我家那口子就病得上吐下瀉的,從我嫁給我那口子之後,他可是第一次病成這樣。」一個二、三十歲的少婦低著頭,交握的雙手不知道是冷或是緊張的顫抖著,她一點也不敢看著吻情的自顧自的說。
方才張大嬸趾高氣昂的指責沒引起眾人的議論,可這少婦楚楚可憐的指控,卻讓在場的人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也變得凝重,令人喘不過氣來。
「這樣說來,前陣子我家的老頭子莫名其妙的跌破了頭,說不定也是這妖女害的。」東村的李婆婆也連忙提出質疑。
「對呀!自從她來了之後,我家的狗兒每天吵個不停。人家都說狗兒通靈,或許它早就看出這妖女的真面目。」賣豬肉的陳老爹也跟著附和。
其實平時誰都知道陳老爹養的狗兒就會亂叫,它那過重的身軀教人看了絕不會和「靈性」這兩個字連在一起,可在此時此刻,倒說得真像有那麼一回事,也讓眾人對吻情是妖女一事更加肯定。
「原來這姑娘真是妖女,難怪長得這樣美,再看她的眼楮,冷淡得根本就不像個人,她一定是惡鬼的化身,來這世上害人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在言談之中,似乎已漸漸的將吻情認定成害人的魔魅,原本對火祭之事還有點遲疑的人們,眼神中漸漸的有了除妖破魔的決心。
「這下你可服了吧!自從你出現後,我們這兒禍事不斷,你還不承認自己是個妖女嗎?」
吳德富眼看自己一手主導的事兒進行的這麼順利,得意的幾乎要放聲大笑,看來今日便是他雪恥的時候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吻情冷笑的掃了眾人一眼,「你們都說這事兒和我有關,但人摔著了、狗兒夜號與我何干?你們倒說個譜給我听听?再者,這天生皮相是爹娘給予,我能負得了責嗎?」
「這妖女滿口的妖言惑眾,大家別信她的話。」吳德富眼看眾人震懾於吻情的話語,忙是大喊。
「難道大家忘了那日雪崩,她竟然從滾滾大雪中全身而退,若是常人,能夠如此嗎?她一定是使了妖法才做到的!」
這一說,倒喚醒了眾人的回憶。
「可是,她救了小隻果,我想吻情姑娘應該不會是妖女才對。」小隻果的娘忍不住出聲替吻情說話,畢竟是因為她,她的女兒才還能活著回到她的身邊。
大夥又是一陣沉默不語,畢竟吻情救人的事也是眾人親眼所見。
吳德富怎麼可能任憑事情月兌出他的掌握,他又出聲大喝︰「你這個女人懂什麼?這妖女這麼做只是要先取信於我們,如果我們真的相信了她,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把我們全都害死的!」
「對!她一定是來害人的,不然她為什麼要對玄夜堡主這樣的大好人下這麼重的毒手?」
那天目睹吻情刺殺玄夜盼曦的年輕樵夫也來了,他這一喊,原本猶有疑慮的人們全都變了臉,眼中發出了憎恨的眼光。對一向崇敬玄夜盼曦的人們來說,吻情所做的這件事,不啻是一件最不可被諒解的事。
或許活生生的燒死一個人仍教原是淳樸的他們不忍,可燒死一個歹毒的妖女,卻是天經地義的事。
「燒死她!燒死這個妖女!」
不知道是誰先喊出這一句話的,可這句話一出現,在場的人竟跟著鼓噪了起來。
一時之間,「燒死妖女」的口號籠罩了整個鏡湖。
「這下你可還有話說?」吳德富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出聲,看來這里所有的人已經達成了共識。
吻情看著吳德富那亟欲置她於死地的丑惡面容,原來一個被黑暗仇恨主宰的人臉上的表情就是這麼恐怖?
那讓黑暗吞噬了自己,面對著玄夜盼曦時的她也是這樣的面容嗎?
多麼的丑陋!吻情忍不住別過臉,可眼神一落在眾人的臉上,一接觸到他們眼中又懼又恨的神情時,她又愕然了。
他們是真心的認為她是個可怕的妖女!
可是,她能夠怪這些人們嗎?如果她臉上有著如吳德富那般丑陋的表情,那她又怎麼能怪這些人把她當妖女看待呢?
不過,多可笑啊!該是靈王之女的她給人當成了魔魅,反倒本是魔魅的玄夜盼曦卻讓人當成是聖人被人崇敬。
可追究起來,這一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因玄夜盼曦是魔王之子而認定他的行事必定卑劣,因而全面否定他的所作所為,但是今日換了立場,卻讓她明白她自己的行為和這些因為吳德富的話而意欲置她於死的人們有何兩樣?
她的作為和這些人一樣,都是被成見迷惑的無知之人,不是嗎?
或許玄夜盼曦真的奪去了本該屬於她的愛人能力,可他認真的以這能力去愛人,能讓一個魔王之子愛人、愛物,她不是該滿足了嗎?
換個角度來說,她和他的靈魂都是半靈半魔,他若真是無心,這一點的靈力影響得了他嗎?
反觀她這個靈界之人,就算沒了愛人的能力,至少也該有磊落的心性,可她卻任由她心中的黑暗扭曲了自己的心態,她這樣的行為又與魔何異?
吻情仰天長笑,這笑聲在雪夜中既悲又痛,劃過了鏡湖的湖面,她的淚水輕輕滑落她的頰邊,在落地之前化成了冰珠,她閉上眼不再多做辯駁。
她與魔無異,這些人要火燒妖女又有何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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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看著天邊光潔的明月,心中的交戰卻不曾平息。
她端著煎好的藥送到玄夜盼曦的房門口,她原是要敲房門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自己見到了堡主能不能不把吻情姊姊的事說出口。
可是玄夜堡主的傷真的很重,她不是沒有發現到他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強忍胸中的痛楚,如果她把吻情姊姊的事說了,他又沒辦法救得了姊姊,那他豈不是不能安心養病了?
「誰?」玄夜盼曦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我是月兒,送藥來的。」
月兒出了聲後便推開門,小心的不看床上的玄夜盼曦,強壓著把事情說出口的念頭,然後把藥放在床邊的茶幾上。
「麻煩你了!」疼痛中的玄夜盼曦仍溫和而客氣的對著月兒。
「才沒有,您救了我娘,月兒根本無以為報,現在我不過是煎個藥又算得了什麼呢?」月兒連忙搖頭。
「別這樣說,我之所以學醫,就是為了救人,說什麼報不報答的,這我可不愛听。」
玄夜盼曦無心的話又讓月兒進退兩難。「堡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