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何沁蘭第一次出了聲。在還沒有見過若月之前,她可以說服自己不來看她,可是打了照面,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她想做的只是好好的擁著若月,好好的彌補她以往的錯誤,「我可以承受你的怒氣和怨懟,但是,我不想就這樣被你排除在生命之外呀!」
若月別過頭,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支票,「看到了嗎?你也不用對我有什麼虧欠,這支票我已經收了,從此,我和你們這些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不管是想來找人的、想贖罪的,還是想做什麼的,現在你們的目的都已經達到,可以請你們離開了嗎?」
「若月!你不要收那一千萬,我可以給你更多……」杜羿生掙扎著疼痛的身子做最後的反抗,他不要就這樣失去她!
「羿生!像她這種拜金的女人要的就是你的錢,這種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我不許你和這種女人扯上關系!」杜御生冷厲的打斷羿生的話。
「可是我只要……」
若月不想再听到更多的侮辱,她轉身打開門,然後又回過頭,臉上的假笑假得幾乎可以看到她笑容底下的不悅。
「你們慢慢討論,我還要趕在參點半之前把這支票存入銀行呢!一千萬一天的利息對我這種小人物來說,可是很了不得的,恕我沒時間招待你們。」
※※※
「該死!我不要打針!」
杜羿生揮開了杜御生用直升機直接從醫院請來的大夫,不顧反對的,他沖向了杜御生所在的房間。
杜御生包下飯店的頂樓,所以杜羿生跌跌撞撞的在飯店走廊上奔跑,而身後還跟著一堆醫生和護士的奇特景象,倒也沒有引起什麼騷動。
杜羿生一推開房門,入眼的即是杜御生忙著用電腦對遠在美國的公司下達指令和滿室不停的傳真聲音,這兒儼然就像是一個小型的辦公室。
他想起杜御生一向是個忙得連假都沒有的人,這一次為了他到台灣來,一定是費了他好大的一番工夫,想到這里,原先的不滿也只剩下濃濃的不舍和不安。
「羿生?你怎麼不在房間好好的休息?」杜御生皺著眉抬頭看向膽敢在他工作的時候來打擾他的人,一發現是臉色蒼白的杜羿生,不耐煩一下子轉成了關心。
他看了一眼門外惶惶然的醫生和護士,不用說他也明白這大概是什麼情況。
「羿生,有什麼事等你休養好了再說。」
杜羿生搖搖頭,「除非你听我把話說完!」
杜御生為他弟弟少見的反抗皺起了眉頭,「如果你是想說那個女人的事的話,我勸你不用多費唇舌,在我還沒來找你之前,我已經請人調查過她了。」
「你調查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杜羿生不敢相信的說。
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死白,他知道若月有多討厭提到自己的過去,如果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更不會原諒他了。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任何接近我們的人都很可能懷有目的,你的安全是我最重視的。」仕御生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
「但是你沒有權利這樣子做!」仕羿生大喊。
他知道杜御生對從小便和常人有些不一樣的他有著過於保護的心態,也知道他哥哥這樣做只是因為關心他,所以對他總是近乎掌控的操縱他的人生,他也從來不做任何反抗,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哥哥這樣做很可能會讓若月受到很大的傷害。
杜御生倏地站了起來,由抽屜中找出一只牛皮紙袋,「如果我不這麼做,怎麼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由袋中抽出厚厚的一疊紙,順手就丟給杜羿生。「你看到了沒有,她才幾歲?一個單純的女人會有這種經歷嗎?」
「那只是因為她有個很不單純的成長環境呀!」杜羿生把手中的資料往桌上一丟,如果要知道若月的過去,他情願是她自己告訴他。
「你為什麼不看?是不敢看嗎?逃家、偷竊、詐騙……她所成長的世界和一向單純的你完全不一樣。」他不認為一向拙於和人相處的杜羿生能了解這種黑暗。
杜羿生被杜御生的話刺中了心坎,痛得縮了一下。他一直知道若月曾有一段很不快樂的日子,但他卻不知道真相是如此的令人心痛,當他無憂無慮的在他大哥的羽翼下成長時,若月卻正在為了活下去而痛苦的掙扎著。
也難怪她會這麼拚命的賺錢,在那一段日子里,她一定是窮怕了,不然像她如此高傲又倔強的女子,怎麼可能選擇那些下下策呢?
一想到這一點,他只想好好的將她擁在懷中,為她一個永遠不用讓她再面對那些邪惡現實的世界。
「那又怎麼樣?你的話只會讓我覺得她更了不起,即使有著這樣的過去,她還是堅強的活下來,而且活得比更多人更驕傲,不是嗎?」
「我沒有說她不好,她能努力到今日這個程度也是不容易了,只是,她不適合你,她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單純的你能夠明白的。她沒錢過,所以她追求錢的也比一般人來得高,難道你不會懷疑她愛的是你的人或只是你的錢呢?」
任何人如果有那樣的過去還能有像若月現在的成就,杜御生一定會給予那個人極的高度的評價,但是,那個人不能是杜羿生愛上的人!
羿生是他唯一的親人,從小他就是那麼的脆弱,彷佛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把他砸碎了,這個雙親留給他的唯一禮物就會化成泡泡,在空氣中消失。
他一直是如此小心的替他建構一個不被外人打擾的單純世界,為的就是不想讓外面世界的現實污染了他一如白紙般的純淨心靈。
而白若月,就算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她終究還是長於淤泥之中的荷菡,他不以為他的羿生堅強的足以明白這個事實。
「她如果愛的是我的錢,她不會收下那一千萬。其實,我情願她是真的愛我的錢,這樣我就不用擔心她可能再也不會原諒我,可能再也不會給我她曾給過「阿生」的真心。而且,就算她真的愛錢那又怎麼樣?如果她真的是可以用錢留得住的話,我可以把所有的錢都給她也沒關系,因為我愛她!」羿生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離開若月之後就不曾消失的驚慌在他的體內狂肆的亂竄。
「你愛她?!你只是一時迷惑而已,這麼短的時間,你怎麼能肯定的說你愛她呢?你明白什麼是愛嗎?如果凍結你名下的財產可以讓你早一點認清事實的話,你知道我做得到的。」杜御生幾乎要跳了起來,他冷冷的下了最後通牒。他不想對他一直愛逾生命的弟弟做這種事,可是,他這樣做是為了他好。
杜羿生走到窗邊,從這兒俯看下去,街上的車子小得像是一群勤勞的工蟻,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面對著他一向不曾反抗的大哥。
「你要我說愛是什麼?我想,我也不能告訴你一個很完整的答案,我就是愛她而已,就像我第一次听到小提琴的聲音時,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至於財產,雖然那是爸媽留下來的,可是,一直是由你經營,就算你要全數收回我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你為了她,連大哥也可以不要了?」杜御生像是被抽光了空氣般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有沒有想過,你有足夠的信心面對外面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