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罵聲從屋內,一路穿越過庭院,來到門前。
木門被粗魯的打開,重重撞在牆上,斑駁的紅漆又被震落些許。江震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猛獅,眼里滿是紅絲,臉上凶惡的表情,像是想把按門鈴的人活活掐死。
「媽的,誰啊?!」
震天價響的咒罵,轟得靜芸用雙手遮住耳朵,縮著脖子,忙不迭的道歉,急著說明來意。
「對不起,打擾你了嗎?那個——呃,我是來拿——」話才說到一半,卻因為眼前的「美景」,瞬間沒了聲息。她張口結舌,呆望著江震,晶亮的眸子瞪得又圓又大。
哇,他沒穿衣服呢!
嚴格說來,江震是沒穿上衣,精壯的身軀半果,下半身只穿著一件黑色的拳擊短褲,露出結實有力的雙腿,性感的男性魅力,簡直讓任何女人都無法招架。
只可惜,白色繃帶從他的右肩橫越寬闊的胸膛,厚厚的裹了好幾層,破壞了這幅「美景」。
「你受傷了!」她驚呼出聲。
「我知道。」
江震面有慍色,步伐一轉,健碩的身軀往屋里走去。
靜芸抓緊拼布背包,急急追了上去。「江先生,我、我我我我——我是來拿毯子的。你記得嗎?大姊結婚那天,我們約好的,你要我周二過來拿。」她亦步亦趨,一路跟進了屋里。
「毯子在牆角,出去時記得把門關上。」他頭也不回的說道,走進客廳後,就直直朝臥房走去。
失望的情緒,悄悄爬上心頭。靜芸咬著唇︰心里惋惜著,沒機會跟江震多多相處,少了一次培養感情的大好機會。
她提起防塵袋,考慮著是不是該跟他說聲謝謝,或者道聲再見——
砰!
臥房內傳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江先生!」靜芸丟下防塵袋,顧不得羞怯,匆匆的跑進臥房。
窗外的綠蔭,遮蔽了陽光,臥室內顯得好陰暗。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一張大床,沒有其他家具,半果的江震,就趴伏在床上,緊閉著雙眼,薄唇抿成一直線,忍受著強烈的痛楚。
罷剛的聲響,似乎就是他跌趴在床上的聲音。
還好他是摔倒在床上。不過,就算是摔倒在床上,肯定也很痛吧?!
靜芸站在床畔,小心翼翼的低頭,端詳著江震的臉色。晶亮的黑眸,掃過那張俊臉,因為瞧見他灰白的臉色,眸底浮現深深的擔憂。
床邊的地板上,散落著幾包藥袋,她悄悄撿拾起來察看,發現每一包的封口都完奸如初,未曾拆封過。
「江先生,你還好吧?」她擱下藥包,靠得更近,烏黑的發辮垂落,不經意掃過他的肩背。
他睜開眼楮,因為疲倦與虛弱,未經半點掩飾的眼神,比平日更銳利灼人。
「你還有什麼事?」
「你沒有吃藥嗎?」她輕聲問道,又看了藥包一眼,發現這些藥,都是昨天開出的。
銳利的眸子再度閉起,江震悶聲不答,乾燥的薄唇抿得更緊,剛冒出的胡渣,滿布強壯的下顎。
「我幫你倒一杯水,奸不好?」她柔聲開口,試探性的問著。
躺在床上的他,一動也不動。她忐忑的等了一會兒,幾乎要以為他已經睡著,或者昏過去了,才听見一聲鼻音,從他嘴里哼了出來。
「嗯。」
喜悅點亮了她的眼兒,她如領聖旨,邁開腿兒,咚咚咚的跑出臥室,在客廳張望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廚房。
廚房很乾淨。
實際上,是太過乾淨了。
廚房里一塵不染,流理台上只擱著一台微波爐,看不見鍋碗,也看不見開飲機,更找不到熱水壺,而瓦斯爐台更是嶄新簇亮,新得像是從來不曾使用過。
她打開櫃子,找到一些警政署在過年過節時,送給警員們的鍋碗與杯子。她拿出一個杯子,洗淨之後,才打開冰箱,繼續搜尋飲用水。
冰箱里頭,只有啤酒與礦泉水,唯一稱得上是食物的,是置蛋架上的兩顆雞蛋。她拿起雞蛋,卻發現雞蛋輕得出奇,她疑惑地搖了一搖,卻赫然發現蛋里面竟然是空的,真不知道是在冰箱里「長眠」多久了。
難怪江震會這麼虛弱,他受了傷,卻沒吃藥,甚至也沒吃什麼食物!
靜芸倒了一杯礦泉水,走回臥室里,在床邊蹲下。
「江先生。」她小聲的叫喚,等到他睜開眼,勉強坐起身子,才將水送到他面前。
他接過水,仰頭一飲而盡。
「你有吃東西嗎?你都沒有吃東西吧?」她追問著,心里滿是擔憂。
江震大手一松,把空杯擱下,逕自又倒下休息,臉色比先前更灰白。
空杯在床上滾啊賓,眼看就要跌下床,她慌忙伸出手,接住那個杯子,嘗試性的再度開口。「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奸不好?」
輕柔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惱人的小蜜蜂似的,在他耳邊嗡嗡叫個不停,持續干擾他休息。
他再度睜開眼楮,望著那張熱切的小臉。
「你沒別的事干嗎?」
靜芸咬著唇,想了一會兒。
「嗯,我下午沒事。」她純摯的回答,長睫輕眨,絲毫不介意他粗魯的口吻。「這樣吧,你休息一下,我去出去買菜,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她就抓起背包,匆匆的跑了出去。
江震半撐起偉岸的身子,還來不及開口,她已經出了門,還奉行他先前的吩咐,乖乖把門關上。
他虛弱的閉上雙眼,又倒回床上,薄唇吐出無聲的咒罵。
懊死,他還得再起來,替她開門一次!
采買大量食材後,靜芸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她提著大包小包,一路沖回大門前,才陡然停下腳步,瞪著緊閉的大門發愣。
唉啊,糟糕,門關上了!
逼不得已之下,她只能伸手,去按那個刺耳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電鈴,然後快快收回手,在門前探頭探腦的等待。
一會兒之後,門內有了動靜,江震拖著步伐來開門。這次,他的臉色死灰,薄唇緊抿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打開門之後,高大的身軀一軟,幾乎就要癱倒。
靜芸丟下手里的大包小包,連忙跨前幾步,想也不想的伸手,撐住他健碩的身子,就怕他昏倒了。
「江先生,你還好吧?」軟女敕的雙手,平貼在他胸上,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臉兒暈紅,而他的體重,卻讓她縴細的手臂難以支撐。
斑大的身軀又滑下些許,她雙手發麻,顫抖得更厲害。眼看江震就要摔倒,她情急之下,只能再跨進一步,站進他懷里,讓他全身的體重,都倚靠在她的肩上。
江震的頭,緊靠著她的頸窩,熱燙的男性呼吸,吹拂過她的頸、她的鎖骨,讓那張粉女敕的臉兒,轉眼羞得像是紅隻果。
她從來不曾跟男人靠得這麼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與他熱燙的體溫……他是這麼熱,黝黑平滑的肌膚火燙,就像是——就像是——
晶瑩的眼兒,突然瞪大。
天啊,江震在發高燒呢!
羞得有幾分忐忑的情愫,陡然被擔憂取代,靜芸深吸一口氣,挺直單薄的肩背,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撐著江震往屋內走。花了十幾分鐘後,半昏迷的江震,終於被她拖回臥房,放回床上躺好。
彼不得自個兒的疲累,她坐在床邊,整顆心都惦在他身上。
女敕女敕的指,輕觸江震的肌膚,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嚇人。他雙眼緊閉,幾綹被冶汗滲濕的黑發,垂落在額前。
她拿出隨身的棉手帕,仔細的摺好,再傾著嬌小的身子,為他擦拭額上的冶汗,希望能讓他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