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冰兒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往宮殿大廳奔去。
為了救出親人,她甚至願意動手殺人。而如今只是委身于一個男人,求他收她為女奴,比起七十幾條人命,這該是最微不足道的犧牲吧?
葵雅嬤嬤看著冰兒的背影,心卻突然漏跳了一拍。不只為何,她心中卻是充滿了不安,就像是冰兒的不幸並未結束。老天到底還要怎樣折磨冰兒呢?
葵雅嘆了一口氣,在原地坐下。接下來的一切她都無能為力,就只能靜靜等待,祈禱著冰兒的美麗能夠迷住樓蘭女王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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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岩築成的宮殿外,嬌小的身影奔跑著,冰兒仰著頭,收拾起所有不安的情緒,美麗的眼楮里有殘余的驕傲。修長的雙腿是赤果的,輕巧地邁了出去,細紗在她腳邊飛舞著,她堅定地一步步走向宮殿的大廳。
穿過一層層帷幕,冰兒喘息著站立在打听之外,雙手握緊了最後一層帷幕。這雙手在兩個月之前,曾經緊握著一把短刀,將短刀刺入一個男人的體內,那一瞬間,那男人嚴重的溫柔與笑意,全都化為可怕的憤怒——
她愕然發現,自己一直忘不掉韓振夜,那個被她欺騙後、殺死在桃花林中的男人。他的尸首現在應該還躺在紛紛的落花間,沒有人埋葬,孤孤單單地恨著她、怨著她。
大廳內傳來歡欣的笑聲,樂師吹奏著璧篌,伴隨節奏激烈的異國舞蹈,樓蘭女王喜悅的聲調透過薄紗傳來。從女王那愉快的聲音,就可以听出那名貴客在女王心中有多麼重的分量。
而那名貴客也掌握了冰兒的命運,她必須迷住他,然後懇求他收她為女奴……
帷幕飛開,她美麗的臉上綻放微笑,掩飾著心中的不安。優雅的身段踏了出去,絕妙的舞姿瞬間就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的黑發飛散,跟著細紗一起飄動,樂師們不由自主地幫她伴奏。
在炫目的舞蹈中,她只能隱約看見,在樓蘭女王身邊餓那長柳木椅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男人在看見她時,端著酒樽的動作陡然僵住。
她連連深呼吸,而後舞了過去,踏著波斯舞娘所傳的舞蹈,她不斷旋轉著,知道曲調將盡,她頹然跪倒在那男人面前,趴伏在地上不斷喘息。
她的心跳得好快,不僅是因為劇烈的舞蹈,更是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空氣中籠罩著某種壓迫感,讓她感到意外的熟悉,有一雙銳利的視線像是網,牢牢地捕捉了她。
裙擺的細紗上繡著飛鳥,而她是即將被捕捉的鳥兒……
「這小舞娘表演得太好了,我該好好賞賜一番才是。」女王輕柔的聲音傳來,很是愉悅。
「我不求賞賜,只求這位貴客收下奴家。我是罪族之女——冰兒,我求這位貴客看在冰兒薄面,懇求女王恕我全族死罪。」冰兒鼓起勇氣說道,知道成敗在此一役。
整個大廳寂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也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尚未接觸到他的是視線;她的心就開始不安。她似乎感覺到對方銳利的視線掃過她幾乎半果的身軀,像是在確定些什麼。
「啊,你是威遠將軍的長女,虧得你聰明,挑在我高興的時候出現。」女王的聲音仍舊慵懶,沒有半分慍怒。她笑了笑,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很是親昵地拍了拍男人的肩頭。「這女娃兒可是樓蘭數一數二的美人兒,你若是看上眼,願意收下她,我倒是真的可以從輕發落那一族人。」
全場屏息都在等待著男人做出反應,而冰兒始終低頭跪倒著,額上沁滿冷汗。
「這個余興節目倒也特別。」男人終于開口,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大廳里,那聲音冰冷而沒有情緒,甚至還有一絲殘忍的笑意。「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他命令道。
冰兒渾身一陡,慢慢地抬起頭,顫抖地伸手取下精致的面紗,過多的不安和緊張染她沒有辨認出那熟悉的嗓音。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她的視線一寸寸地往上移動,強壓住自己紊亂的心跳,帶著最後的希望與絕望,她將目光望向這個掌握自己全族性命的男人。
她的一生,也將交付給這個男人——
那人面容映入眼中的瞬間,冰兒的臉色變得慘白,因為震驚而沒有半絲血色。就像是落進冰冷的井底般,她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著,無助地迎視那人銳利的目光。
她認得這張臉!
那難以描述、能夠魅惑所有人的俊邪面孔,向來含笑的男性薄唇輕揚成蔑視的弧度,望向她的目光甚至比寒潭更要冷上幾分。她怎麼能忘記,這兩個月來幾乎夜夜出現在夢中、反復糾纏著自己的面孔。冰兒的唇顫抖著,吐出那個令她心驚膽寒的名字。
「韓……韓振夜!」
炙熱的風由沙漠上吹來,帶著灼熱的溫度,讓人感到燥熱無比。而剛剛獻上舞蹈的冰兒,此刻卻只感到徹骨冰寒,她不斷顫抖著,楞楞地看著韓振夜。
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沒有死?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回蕩,卻得不到任何解答,唯一能從那雙銳利的黑眸中確定的,是他對她的深切恨意。
「喔!威遠將軍的女兒、樓蘭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這身份的確特別。」一抹古怪又嘲諷的笑痕扭曲了他的俊顏,深幽的眼瞳中有陰冷的火焰跳動著。
他站起身來,輕率地捏著她的下顎,那樣粗魯的舉止完全不在乎是否會弄疼她。「除了這些之外,你還有什麼未說出口的秘密?」
斜臥在軟榻上的樓蘭女王蒼月輕清挑起眉頭,包裹在薄紗下的曼妙身段靈活地曲起,風情萬種的杏眼中充滿興味。她登基五年,年僅三十出頭,美貌風華傳遍瀚海。
「夜兒,你們是舊識嗎?你認得她?」蒼月站起身來,赤果的縴足觸地優雅如貓,走動時系在腳踝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動人。
韓振夜看著顫抖不停的冰兒,再度扯出淡笑。
「算得上是舊識。能同時讓人感覺到銷魂與致命的美人,這世上不多,讓我想忘也忘不了哩!」他一字一句地說到做到,旁人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還以為她對他有多麼重要。
魔教是由波斯而來,在塞外的勢力極大,前一任的魔教教主娶了樓蘭王的長女為妻,生下韓振夜。而當今的樓蘭女王蒼月,乃是韓振夜母親之妹,兩人年紀相差無幾,蒼月年長韓振夜幾歲,對這俊朗出色的外甥寵愛到極點。
他生性不羈,在大漠上打滾慣了,過不得王家生活,雖然更蒼月感情極佳,卻也是三年五載才會前來樓蘭一次。
這一次,最為了追尋冰兒的形跡,他才會再度來樓蘭。當他見到冰兒在大廳上跳舞的時候,心中那股復仇的欲念燃燒到了最高點。
他的話讓冰兒身子一僵,韓振夜的笑容更冷了,他彎身向前,享受著冰兒的恐懼,卻無意給她任何的慈悲。
「看來你已經很習慣用自己的身體交換東西,那麼這一次,你想換什麼?」他無限輕柔地問道,粗糙黝黑的指滑過她細致的臉頰,看出她的恐懼,湊到她耳邊,以只有她听得見的聲音惡意地說道︰「唯有純潔無瑕的處子才有資格開價,冰兒,你確定自己還有這個身價嗎,嗯?」
韓振夜的話讓冰兒一震,听出他話中的濃烈諷刺,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不斷地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