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有人不希望他進鐵城了。不過話說回來,難得抓住了那被眾人眼中釘的魔教之子,就等著擇期處決,他怎麼能夠缺席?
如果他沒有趕到,魔教之子可以說是絕無生機了。
那麼,是有人不想要他去插手,或是壓根兒就想要斬除他?
皇甫覺的雙眸一黯,難以言喻的光彩流竄其中,與他閑散的模樣相去甚遠。
此時,小徑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瘦長的身影,一身粗布衣衫,壓得低低的斗笠蓋住了對方的容貌。對方的肩上挑著兩個桶子,不過看那輕松的腳步,桶子里大概是空的。
岳昉的反應很激動,他迅速地跳起來抱住皇甫覺;那模樣看來也不曉得是要保護皇甫覺,還是本能地在尋求保護。
「大膽賊人!竟然還敢追來,還不快點退下,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岳昉裝腔作勢地喊著,緊張得手心冒汗,他直覺地抹了抹手上的汗。
「岳先生,你手上的汗都弄髒我的衣服了。」皇甫覺淡淡他說道。
對方愣了一下,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皇甫覺側頭看了一會兒,陡然間伸出手來,手中的桐骨扇已經往對方臉上指去,輕松地就挑開那人頭上的斗笠。
「你做什麼?!清脆的聲音里帶著憤怒的語調,在小徑間傳開。
「沒什麼。這位小扮,有所得罪,請多見諒。」皇甫覺露出友善的微笑,判定對方不是與那些刺客一伙的。
只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眉目,倒是清秀精致得讓他有幾分訝異。
黑發束在頸後,肌膚比一般男子都來得白皙細致,清澈的眼楮里含著幾分的怒氣,秀挺的鼻子,以及紅潤的唇,讓這年輕人簡直漂亮得不像話,一身利落的粗布衣衫,看來有幾分的英氣,但還是有幾分格格不入的詭異感。
「知道得罪我了,就快點滾開,好狗不擋路!」顧野火哼了一聲,語氣不善他說道。
岳昉驚喘了一聲,用顫抖的手指著眼前態度惡劣的野火。「‘你’……‘你’……竟然說我們覺爺是……是……」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皇甫覺輕松地揮廚,止住岳昉連篇的喝叱。他不當一回事地笑著,一臉的好脾氣。「前方有些爭斗,小扮還是別去的好,就暫時在這里停著。還是就與我們結伴往鐵城去,不但安全些,我們路上也有個伴?」他感興趣地靠上前去,打量著眼前的野火。
她眯起眼楮,看著眼前這一對衣衫華麗的主僕,心里有著幾分厭惡。惡意挑掉了她的斗笠後,竟然還笑得那麼無辜,讓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她打平日總往鐵城里去做生意營生,就是因為這身漂亮的女兒家皮相,總是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改換了男裝。怎麼想得到,就算是換上男裝,還是會招來這種富貴人家的登徒子?
「原來,我遇上的不但是只會擋路的狗,而且還是只只會夾著尾巴逃跑的狗。」野火冷笑一聲,以慣用的粗魯語氣諷刺道,之後繞開兩人,執意往竹林內走去。
她居住的村子在竹林的另一端,要是不穿過竹林,要她怎麼回家去?再說,富貴人家怕事,她這幾年來自食其力慣了,什麼場面沒看過?
「還是听我的勸比較好吧?」皇甫覺很關心地跟著走了幾步。
「給我閉——」她的咒罵沒有機會說完。
清冷的刀鋒狠狠地劈出竹林,筆直地往皇甫覺掃來。而站在皇甫覺前方的野火自然就首當其沖。看著逼近的刀刃,她低呼一聲,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一絆,她腳上一陣無力,竟就避開了對方的攻擊。而肩上的空桶也被甩了出去,砰地一聲,被利刃給穿裂成無數大小木屑,那些破木片全都往對方身上撲去。
她的領子上一緊,被拉開了數步。一轉過頭去,就看見那個富家子弟,一臉邀功似地對她笑。
「小扮,我這可算是將功折罪了嗎?」他一臉期待地問。
還來不及回答,背後又傳來尖銳的嘶吼聲。刺客頭子撥開滿頭滿臉的木屑,雙眼因為憤怒而通紅。他握緊了最後一把刀子,視死如歸地往皇甫覺砍來。
「小扮,我們快點逃命去!」皇甫覺迅速說道,硬是拉住野火不放。
野火當然已經看出,持著刀子逼砍的男人,目標是自己身後這個富家子弟。她極力想掙月兌,但對方就是把她拉得緊緊的。「該死的,放開手啊!這不關我的事,他要的是你的命!」她掙扎著,連頭發都散開了。
「小扮真沒同情心,看見有人追砍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想拔刀相助就算了,竟然還想要溜之大吉?」他嘖嘖有聲地搖頭嘆息,一臉的遺憾,「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要給我羅嗦,快放手啊!」野火氣極地喊道,眼看著另一個桶子又飛了出去,那個拿刀子追逼過來的莽漢,似乎更生氣了些。「這是你們之間的事,等我讓開了,你們再好好解決……等等——不要砍我啊!」看來,對方根本不打算听她解釋,想連她一起砍了。
她又氣又急,不曉得究竟是得罪了誰,竟會遇上這種事情!她手里握著扁擔,本能地舉在胸前,卻悲哀地知道根本就擋不住對方的利刃。
「看來,小扮是決定要幫我了?」皇甫覺愉快地微笑,站在原地沒有移動,等到刺客頭子逼近之後,他的眼神緩慢地眯起,態度還是一樣輕松,卻多了幾分的危險。
「誰說要幫你?」野火氣急敗壞地喊道,她想要逃命,但是皇甫覺卻緊緊抓住她,讓她動彈不得。正在絕望之際,手里的扁擔卻被不知名的力量的一撞,狠狠地打上刺客頭子的手腕。
那力道猛得不可思議,只是一敲,就听得一聲清脆的斷骨聲。刺客頭子沒料到眼前的清瘦少年會突然出招,右腕轉眼間的已經斷折,他忍住劇痛,右手提刀就要往野火臉上砍去。
野火緊閉上眼,忽地感覺被人由腿後以巧勁一踢,右腿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還不偏不倚地端上對方的膝側。砰地一聲,她睜開眼楮,就只看見刺客頭子已經跪在眼前了。
「唉呀呀,既然是來行刺的,又何必行這麼大的禮?」皇甫覺輕松地問道,手中桐骨扇靈巧地一旋,敲上野火的手臂。
她只覺得手臂一陣輕微的酸麻,雙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那根扁擔順勢狠狠地砸上對方的臉。
「我殺了你們!」刺客頭子忍無可忍,握住刀子,凶惡地往兩人腰間砍去。這橫刀是殺招,要是真的砍中,眼前這兩個像是在戲弄他似的人都將被砍成兩截。
只是,刀刃還沒有踫到兩人的衣服,就被一條半空中竄出的黑布纏住。黑布仿佛靈蛇,狀似柔軟,自有意識地纏住銳利的刀鋒,但是接著布料一緊,轉眼就成了牢牢的束縛,硬是將那把刀子卷了開去。
接著,黑布又繞了回來,勒住刺客頭子的頸子,一松一拉之間,迅速地制住了凶惡的莽漢。那人因為無法呼吸而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緊咬著牙。
野火看得目瞪口呆,而黑布的另一端卻筆直地朝她飛來。她心中一慌,但是黑布瞬間已經纏上了她的腰間,緊接著一個拉扯令她雙腳離了地,別無選擇地被拉著撞上某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啊!」她低呼一聲,縴細的肩膀因為撞上結實的肌肉,有些微微的疼,她又疼又慌地抬起頭來,望進一雙精月迸射的黑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