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猛罕冷哼一聲。「誰敢笑我?原本我只想告假三、五天就好,皇上還恩準我休上十天。」
「皇上真好。」
「我不好嗎?」他不滿地瞪著她。
「貝勒爺當然好了,而且是最好、最棒、最厲害。」她要把他夸上了天。
「諂媚!」伊爾猛罕忍住不笑。
「要不要再听更諂媚的?」芮雪討好的仰起小臉。
「不必了。」他差點笑出來。
「听听看嘛,這種功夫太久沒用會忘記的。」她還不死心。
「不要!」
「只要听一句就好了……」
「听不到!」
兩人越走越遠,盡避氣候寒冷,在他們心中卻是暖呼呼的。
從這天起,貝勒府謝絕所有訪客。
連著四、五天下來,都可以看到兩人形影不離,在府里走動的身影,不管芮雪走到哪里,伊爾猛罕必定跟到哪里,有時什麼話都不用說,只是依偎著對方,站在廊下欣賞雪景,彼此的心靈卻是相通的,雪下得越大,他們卻一點都不覺得寒冷,手握得更緊。
「這座院落好像很久沒有打掃,也沒人進來過了,前陣子我無意間才發現它的存在,原本是做什麼用的?」
趁著雪停了,兩人就在府里散步,來到較偏遠的另一頭,芮雪覺得可惜,好好的一座宅子,不只到處結了蜘蛛網,家具也都年久失修,要是能整理打掃一下,必定能恢復原有的光華。
「這是皇上賞賜這座府邸傍我的時候,我就在想……額娘應該會喜歡這間,要是哪天想離開慶親王府,至少有個地方住……可是又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我就氣得把這里全給砸了,告訴自己她不值得我這麼設想周到。」伊爾猛罕咳了咳,承認這些多少有些難為情。「所以這幾年一直都荒廢著,也不想去管。」
她搗嘴猛笑。
「笑什麼?」他困窘地低斥。
「貝勒爺就是這樣,明明不是那麼冷漠的人,偏偏就是想讓人家以為你是,額娘要是知道,一定不會再生氣了。」芮雪安慰著他。
伊爾猛罕白她一眼。「任何事被你一說好像都很簡單就可以解決,我派人送信到慶親王府,不過額娘一直沒有讓人來回個信。」
「總要點時間好好想一想,不要急,讓額娘知道你有這個心最重要。」他們從廳里出來,看著覆蓋皚皚白雪的大樹。「雖然現在樹葉都枯了、掉了,不過到了春天,一定會變得很茂密,到時額娘可以住在這兒,看著女娃在樹下玩著嘎拉哈,而你在教男孩布庫……」
「我只是說說而已。」見他看著自己直笑,她小臉一紅。
「這個願望相信很快就可以實現了,不用幾年就會有好多個男孩還有女娃,在府里頭跑來跑去了。」伊爾猛罕從背後將她抱個滿懷,在芮雪耳畔低語。「我也想早點當阿瑪。」
她嗔笑著斜睞他,「我生的娃兒定是個個絕頂聰明,伶牙俐齒,反應敏捷,嘴巴又甜,到時你可別說招架不住。」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他們的額娘就夠我頭疼了,還是別生太多個……」這樣的幸福漲滿了他的胸口,覺得再也不能比現在更多的了。
以為可以暫時放下一切世俗煩憂,過滿十天的兩人世界,然而就在第六天,太皇太後派人來宣他進宮。
「不知道是什麼事?」芮雪幫他取來朝袍和暖帽,服侍他穿上。
伊爾猛罕也猜不出來。「上慈寧宮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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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
他萬萬也沒想到太皇太後突然宣自己進宮,竟是因為蒙古額爾敦倉親王的女兒烏日娜看上自己,太皇太後有意把他指給烏日娜當額駙,這才想起之前曾听哈勒瑪提起過,只是當時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回太皇太後,臣已經有福晉了。」
伊爾猛罕跪在冰冷的地面,雙手伏地,在震驚之余,只能斗膽地朝坐在眼前的貴婦說明。
「這我知道。」太皇太後掀起杯蓋,啜了口茶,尾指上的黃金瓖花點翠嵌東珠指甲套象征著尊貴的身分。「你那福晉到底身分不夠,比起烏日娜來說,可差上一大截,听說大婚那日過程極為草率,完全不合該有的規矩,那又怎能算數?既然如此,讓她當個側福晉也不為過。」
他滿臉震懾,只能咬著牙再次稟奏。「回太皇太後——」
「這可是為了咱們大清,還有滿蒙之間的和諧共處,伊爾猛罕,你要以大局為重,再說依你的身分,身邊多幾個人伺候也是應該的。」她語氣不重,但又能讓人感受到威嚴。
這大帽子扣下來,讓他啞口無言。
「烏日娜你也見過,那日她跟著額爾敦倉親王進宮覲見皇上,你和幾個侍衛表演布庫,她就對你一見鐘情,知道我想幫她挑個額駙,便一口選上你。」太皇太後也在觀察他的反應。「那女娃個性爽朗活發,又好相處,讓她當你的福晉,也不會悶,我瞧挺好的。」
伊爾猛罕喉頭窒了窒。「回太皇太後,臣的心……只容得下一個女人。」他從沒想過再有另一個女人,那要置芮雪于何地。
「又沒要你的心,你只要待烏日娜好,讓她滿意就夠了。」她擱下茶碗。「難道在你心中,男女之情比國家大事還要重要?」
「臣不敢。」他伏首認錯。
「那就這麼決定了。」太皇太後滿意地頷首。
「太皇太後……」
「好了,你可以跪安了。」她不想再听他的理由。
伊爾猛罕只能僵白著俊臉退出殿外,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總會想出個法子,可是心里也明白,他可以對抗任何人,只有皇上和太皇太後的旨意是自己違抗不得的。可是他從不求妻妾成群,只求與知心人相守一生,要他當著芮雪的面,迎娶那位蒙古格格進門,而且讓她坐上嫡福晉的位置,教她情何以堪?
對了!還有皇上,他可以求皇上婉拒這門親事……
想到這里,他便速速趕往乾清宮,得到的答覆是皇上今天不想見任何人,伊爾猛罕的心往下沉進了谷底,霎時明白皇上的用意,因為他也同樣無法違背親祖母的意思。
他心不在焉地往出宮的方向走去,無奈地想著,擁有爵位又如何,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作主,若真的娶了蒙古格格,又該如何與她相處?若冷落了她,滿蒙之間的關系必定會受到影響,這個罪名自己能承擔得了嗎?
至于芮雪……他又該怎麼跟她開口?
伊爾猛罕能想像得出她會有什麼反應,雖然心里痛苦難過,但是只要是為他好,她必定把自己先擱在一邊。就因為了解她,他又怎麼舍得讓她受委屈呢?
直到回到府里,他還是想不出對策。
「太皇太後宣你進宮做什麼?」芮雪接下他頭上的暖帽,見他神色憂愁,關心地問。「是宮里出了事嗎?」
他將她擁在胸口,深吸了口氣。「沒……沒什麼,只是跟太皇太後聊了些目前朝中的事,什麼事也沒有。」她早晚都會知道,可是眼下怎麼也開不了口。
「那就好。」她隱約察覺到他有事瞞著自己,不過也不勉強他說。
「芮雪……」伊爾猛罕把臉埋在她頸窩間。
「嗯?」
「如果……我只是個平民百姓,你願意跟著我吃苦嗎?」他真的無計可施,只想拋下一切帶她遠走高飛,卻也知道不容許自己逃避。
「貝勒爺想听真話?」她笑意盈盈地問。
「當然。」伊爾猛罕輕笑。
芮雪撫著他的背。「就算貝勒爺只是一般的販夫走卒,甚至只是個奴才,一個乞丐,我都願意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