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的易心,進他房間的時候居然沒有把房門鎖起來。易文狠狠瞪她一眼。
易心縮了縮,放開易文的耳朵,苦苦哀求。「千萬不行,爺爺,至少你總要讓我看看新聞,知道下個月的油價漲還是跌嘛!」
但易老太爺走進來,開始他長篇大論的教訓。
易文欲哭無淚,為什麼每次他要去找那個溫暖的小女人,就會有重重障礙阻擋他?他們就這麼無緣?
他是無神論者,但這一次上帝也好、佛祖也罷,拜托,哪位過路神仙好心伸個援手,給他一個追求緣分的機會吧!
他不知道,錢嬌嬌在家里對著他留下的紙條抽泣。
他說要按她家門鈴,讓她親自為他開門,說一聲「歡迎」。
懊死的,自閉癥患者不是不擅長與人溝通嗎?怎麼能寫出那樣讓人心頭蠢動的字條?
她理不清頭緒,只知家里門鈴壞了好久,她一直不記得要修,一時間也沒錢修。但為了他,手頭再緊也得擠出錢來,請工人換一個新門鈴。然後,她扁扁的皮包里只剩三十元,這一餐吃完,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正在煩惱,上天就給她送錢來了。
這次她要演一個被正妻打死的小妾,怨氣不散,成為厲鬼,要尋仇家索命,可惜運氣不好,一出世便被一個英明神武的道士收了。
戲很簡單,就是挨打、裝死。再化個鬼妝嚇人。台詞兩句,「大女乃女乃饒命」和「還我命來」。
因為要死一回,听以有紅包可領,算是個頗有賺頭的角色。
問題是,這次要到高雄出外景,高雄離台北那麼遠,萬一她出外景的時候,他正好來找她,怎麼辦?
可是不工作,她又沒飯吃,掙扎了好久,她跑去拜托管理員,如果有人來找她,請他轉告對方三天後再來,不然留下聯絡方式,她很樂意主動聯絡。
然後,她懷著無限的失落去演她的女鬼。
拍戲的空檔,她一直想著,他會不會就這麼巧地去找她?
于是她一天打十幾通電話給管理員,煩得管理員伯伯叫她別再打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太夸張,簡直像患了強迫癥。她醒著的時候想他、吃飯時想他、工作時想他……連上廁所的時候,都會坐在馬桶上,想他想到發呆。
她的身體一定有某一部分壞掉了,否則為何會如此思念一個人?
苦苦熬了三天,她回到台北,才走進大樓,管理員搶先丟下一句話。「沒人找你。」
她呆在原地,感覺眼眶匆然酸起來。
他明明說會來的,為什麼不來?
「錢小姐、錢小姐……」管理員看她好像受到什麼劇烈打擊,臉色蒼白得嚇人,連聲喊她。
她吸吸鼻子,深呼吸。「才過了三天,也許他很忙呢,也許他明天就會來了,回家等他吧……」
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怕寂寞的人,以為早已習慣與孤單為伴。
但家里有他,哪怕他從來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只要他存在,和她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她就覺得開心。
她喜歡倚著他,看他打電腦時認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在寫劇本,可是她沒有仔細看過內容,因為那是他的隱私,她尊重他。
她拖著行李回家,期待著明天,或者後天、大後天……他會很快地按下她的門鈴。
第三章
他騙人,他根本沒來按她家的門鈴。
相反地,一個月後的午夜,她又在蒙蒙細雨中、在同一座天橋上,撿到一身濕淋淋,魂飛天外天的他。
可惡的家伙,害她提心吊膽,思念了整整三十天。
她抬起腳,真想踹他兩下,但腳舉了起來又放下,舍不得。
照例,她把他拖回家里,讓他洗澡、換衣服,又幫他買便當,照顧他吃飽喝足,送他進臥房,讓他躺在床上。
她趴在床邊,看著他迷人的俊顏,眼神逐漸迷蒙。
「你會寫劇本,應該有表達能力吧?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話?」
「你不想說話,用寫的也可以。你能不能听見我說話?」
「你留的紙條我看見了,我換了門鈴,一直等著你來,可是你沒來,為什麼?」
「不要再一個人離開了,我知道我們還不算熟悉,但……我們王少曾經陪伴過彼此,為對方趕走孤獨,也算朋友,是不是?」
「下次,不要再讓我一個人傻傻地等,好不好?」
「你知道嗎?每天等著門鈴響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不知不覺,她的聲音哽咽了,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于是,她對著他呢喃到喉嚨沙啞。
她看見他閉上雙眼,是睡著了吧?
但她還是舍不得離開臥房,只想就這麼看著他,一直一直看下去——
這是第一次,她和他在同一間房里過夜。
以前他在的時候,她總是讓他睡床,她到客廳當廳長。
她知道自己對他有點異樣的情愫,靠他太近,她怕自己會傷害他。
雖然他封閉自己,如果受傷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但天知、地知,還有他們倆都知道,她不想讓自己心里不安。
可是今天不同,隔了一個月再相見,相思已經磨碎了她的心,她不想離開他,就怕只是轉個身,他又會消失無蹤,如同過去的兩次那樣。
所以她要守著他,守著、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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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早晨的第一抹金芒透過窗簾吻上易文的眼皮,他沉浸在劇本中的神思被一抹很奇怪的力量強拉回來。
他沒有過這種經驗,什麼東西能比他的工作更重要呢?
他尚未睜開眼,就感覺周身被罩上了一層溫暖,那麼地熟悉和舒服。
他迫不及待地張開眼,搜尋那份讓他牽掛了許久的感覺。
終于,歷經四、五個月的相遇又錯過,他看見了她,驚訝得雙手都開始發抖。
她呼吸輕淺,正在睡覺,瓜子臉上染著一抹粉紅,好可愛。
他的手忍不住穿過她削薄的發絲,柔柔軟軟,一根根搔動了他的心。「我總算看到你了。」這時,他眼中,心底只剩她,劇本扔進大西洋里了。
「真不知我們是有緣還是無緣,每一次都是你撿到我,可是當我清醒過來要去找你的時候,又總是受到阻礙,我……」她讓他生平頭一次嘗到了憤怒至極又無可奈何的滋味。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他決定,今天一定要正式地與她相識。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將趴在床邊入睡的她抱上床。
「好好睡,我會等你,等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他的心髒撞擊著胸膛,又快、又沉。「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的頭腦有些昏,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嗅到那幽蘭般的發香,他的心熱了,視線里只看得見她粉粉女敕女敕、如草莓果凍般的頰。
能不能淺嘗一口呢?是不是如想像中的香甜?
他低下頭,靠近她,那香味越來越濃郁,他的心神也越來越恍惚……
然後,他的唇好像刷過什麼柔軟的東西,他嚇得後仰,摔得四腳朝天。
那到底是什麼?如此強烈,讓他全身顫抖,喘息不已。不行,他需要一點冷水來冷靜一下頭腦。
他已經很熟悉這間套房了,迅速找到浴室,沖進去,打開蓮蓬頭,冷水傾泄而下,從頭頂到腳底,徹底冷靜他迷惑的神思。
理智終于回來,他眨著清明的眼,想起剛才的事……
「渾帳!」他居然趁一個女孩子睡覺時,佔了人家的便宜。
有沒有搞錯?又不是十七、八歲,控制不住欲念的少年,怎麼會做出那種下流事?他該被捉去關才對,跟婬魔沒兩樣,徹底鄙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