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姚頭皮都發麻了。
他以為她樂意啊?她的身體就是這樣嘛!要嘛不病,一病馬上倒床,再清醒,又是活龍一尾。
那該死的病魔,來匆匆、去匆匆,連聲再見拜拜也不說,真是沒義氣兼沒道德。
不過這龍非更變態,她明明記得病倒前,他的頭發是青紫色的,誰知一覺睡起,他又換了顆銀白色的腦袋,害得她一時疏忽,連想繼續裝病在這里混下去都不成。
唯今之計只好……
「哪里哪里,」她翻臉像翻書,立刻回過去一張感激涕零的笑臉。「這幾天勞煩龍先生照顧了,你的大恩大德改天我一定回報,不過我現在還有要事在身,得先走一步,我給你留個電話,只要龍先生有需要,隨時召喚一聲,我立馬便到。」
噢!她居然這麼爽快就決定走人。這倒令龍非大大意外。
他原以為她會死皮賴瞼,硬拗重病初愈,要在他家休養三、五天,甚至幾星期呢!
看來這水姚倒是個聰明人物,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早走早好。
她既然識相,他也不會為難她。「那我就不打擾水小姐收拾東西了,我出去讓人給妳叫輛出租車來。」
拷!有夠小氣,連請她吃頓飯都舍不得,兩句話就想把她轟出門去,也不想想,現在外頭鷹幫的人四處找她,她一現身,那還不是獨落了個「死」字?
不過……好吧!她承認,她膽小、她怕死,她不敢當面跟龍非硬踫硬,所以她像個小媳婦一樣低下頭。「麻煩龍先生了,謝謝。」
「不客氣。」一點也不浪費時間,龍非立刻走出客房,替她叫出租車。
本來嘛,他會進客房就是因為听到醫師說,她的燒已經退了,差不多要清醒了。
他之前見識到她耍賴打混的本事,那可不是一句「精彩」可以說得盡。
鷹幫的人幾乎傾巢而出在找她,她想必心里也有底,她如果想活命,賴住他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
問題是,他一點都不想再收一個「小弟」。
他身邊有一塊名叫「小六子」的牛皮膏藥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添水姚這一塊。
她是一定得走的,預防她又要詭計死賴他家不走,他才會親自出馬、動「嘴」趕人。
不過她現在自願要走,他也就不必麻煩了。
龍非吹著口啃走下樓梯。「老周,給水小姐叫輛出租車過來,她要走了。」
他話才說完,身後已經傳來一陣兵兵乓乓的聲音。
看來水姚的動作挺快的,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了。
他回頭一望,一顆人球,好快、真的好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從他身邊滾下去。
那速度實在太快了,他攔都來不及攔。
然後——
砰!一陣劇烈的踫撞聲響起,震得樓梯都有些搖晃了。
龍非完全不必往下看就知道,他又被擺了一道。
那姓水的丫頭夠狠,一病不成,再來一傷。很好、很好,看來她是打定主意賴在他家不走了。
龍非暗暗地咬了咬牙。考慮要不要干脆心一橫,管她是死是活,直接扔出家門了事。
他想了大概有一分鐘那麼久,但是……他畢竟是人,做不到推人入火坑這種事。
而看來,姓水的丫頭是模透了他不夠狠心的弱點,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種自殘的方法賴住他。
可惡,她想玩是吧!
「哼哼!」他冷笑兩聲,決定了,就陪她玩個徹底。
水姚一開始執行「重傷」計劃,立刻就後悔了。
從踫撞到樓梯的第一層,劇烈的疼痛像台風橫掃她全身的神經,那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痛死了!
她白痴、她笨蛋,什麼主意不好想,居然想到要「傷筋斷骨三個月」!
原本是想弄個月兌臼啊、骨頭裂,就可以繼續在龍非家賴吃賴住三個月,到時候國際刑警說不定已察覺她的臥底計劃出現差錯,派人前來救援。
甚至鷹幫都有可能因為等太久而失去耐性,放棄對她的追殺令。
當然,她也想過最壞的結果,國際刑警選擇將她這顆棋子給丟了,反正她也不是正規人員,在國際刑警內部,她連個身分都沒有,更別說有什麼靠山、勢力了。
她是一顆好用,但是沒有什麼價值的棋子。
至于鷹幫那邊,他們也可能等得急了,顧不得天使龍非的禁忌,直接殺進來逮她;或者干脆輪三班在龍非家門口等著,一旦她出現,立刻亂槍打死。
什麼可能性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她的生略。
唉,做人做到像她這種地步,還真沒啥意思。
但她就是不想死,無論如何總要賴在人間不走。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巴住龍非這艘救生艇不放嘍!
不過下回一定要另外想個好方法求生,像這種損人又不利己的自殘行為,她發誓再也不用了。
當然,這也不曉得是她第幾次發誓了,發過就算了,不必想太多。
她現在唯一要想的是……
「龍先生,那個……」她指著自己包得像顆粽子的腳。她好冤啊,比竇娥還冤。足足滾了一層樓,骨頭居然裂都沒裂,只是輕微地……扭傷了腳,醫師只是丟給她一瓶碘酒,讓她自己看著辦,反正就算不上藥,那些破皮、擦傷最多三天就會痊愈。
上帝啊!如果要賜給她一副如此健康的身體,麻煩請同時恩賜她一身強壯的神經,讓她可以在撞得頭暈目眩的同時,又不必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可惜,天下間沒有完美的事。
她的身體很強壯,但神經卻非常脆弱,所以她好痛、好痛,痛得不必演,淚水就溢滿眼眶。
「行了。」龍非揮手打斷她的話。「水小姐想要繼續在敝宅休養,等傷愈再離開是不是?」
她本來想點頭的,但看到他老虎要吃人也似的眼神,立刻把頭搖得像只博浪鼓。
「不是的,我只想請龍先生幫我打個電話,請我的家人來接我,畢竟……」她楚楚可憐地唉嘆了聲。「我現在連路都走不動了,又怎麼自行離開呢?」
他要再相信她的話,他就是豬生狗養的。
不過她有張良計,難道他就沒有過牆梯嗎?
他天使的名號可也不是叫假的,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所謂的家人根本不存在,他若真照她的話去打電話,只會得來一個無人接听的結果。最後,他仍得收留她在家里養傷。
與其在這種小地方跟她瞎攪和,他不如爽快點讓她留下,反正他有得是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水小姐何必客氣呢?相逢自是有緣,何況妳又是在我家摔傷的,我自然有義務照顧妳直到復原,不論要花費多少時間,就算是三、五十年,我也一定會請人將水小姐治好,再完完整整送妳離開。」
她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要跟他廝混上三、五十年。頂多三、五個月,她馬上走人。
可想是一回事,嘴巴卻不能這麼壞,一定要恭敬有禮。俗話說,伸手不打笑瞼人。多听听老古人的話總是沒錯的。
「龍先生,你真是大好人,我水姚是三生有幸才能踫到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你萬分之一。」
「水小姐太客氣了,濟弱扶危乃人之本性,我哪有妳說得那麼好?」
「不,世態炎涼,像龍先生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你若生在古代,不是一位大俠,也一定是個聖人。」
「水小姐真會說話。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我哪有那麼了不起?真要說,妳的蕙質蘭心、聰明機敏才真讓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