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龍非,或者……」龍非還沒說完。
「不行,要尊稱非哥。」又是那個尖銳的聲音。
水姚把頭轉過去,看到一個矮矮瘦瘦、面貌清秀、甚是可愛的少年。
龍非把他的眼珠子四下轉了轉。「小六子,我記得剛才說過,我要跟這位小姐談事情,不準其他人進來的。」
「但非哥也叫王伯泡茶。」被喚小六子的少年高高舉起手中的茶盤。「我是替王伯送茶來的。」
「王伯為什麼不自己送茶?」
「王伯年紀大了,動作太慢,我怕非哥等太久,口會渴,所以主動替他送茶過來。」而交換的就是小六子這個月的薪水。
龍非頭疼地按按額角,他知道這個小弟祟拜他,無時無刻不想黏在他的褲腰帶上,朝夕不離,但是……好煩吶!
偏偏又趕他不得,一趕他,他就哭得呼天搶地,直嚷嚷救命恩人不要他了,他要去跳海。害得龍非後悔死當年從海里把他撈上來,到底是做了件善事,還是給自己招來一個禍害?
他長長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把茶放下,可以走了。」
「可是……」小六子不想離開恩公啊!「非哥,你是這麼地英明神武、聰明果斷、風度翩翩……」他的贊美辭像流水一樣。
龍非听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非哥,你是民族的救星、世界的英雄、少女們的偶像……」
「說重點。」
「你不可以讓那個女人直接叫你的名字啦!」搞半天,小六子是在計較這個?
水姚有一種像是在跟小孩子爭風吃醋的感覺。
「沒問題,請先生放心,我絕對不會冒犯咱們偉大非哥的名譽。」她是很識時務的,畢竟,她現在的小命還捏在對方手里。「我一定誓死捍衛非哥的名聲。」
龍非莫名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自己又招來一個禍害。
那不知名的小女人給他一種和小六子很相似的感覺,好像……他們都將在日後給他惹來無數的麻煩。
「這還差不多。」水姚那番話讓小六子大大開心,終于滿意地放下茶盤,退出書房,邊走還邊碎碎念著︰「天使龍非的名號,哪是隨便可以叫的……」
他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卻不知水姚久經訓練的耳朵早將他的話一字不漏地收進耳里。
天使龍非!
上帝啊、佛祖呀、菩薩呢……水姚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倒楣?居然被天使龍非給救了。
炳哈哈……這家伙在國際刑警總部里的檔案可是堆得像山那麼高呢!
舉凡殺人、放火、搶劫、販毒、走私……只要是跟犯罪沾得上邊的東西,都與龍非月兌不了關系。
偏偏,這家伙有個荒天下之大謬的綽號——天使。
他沒有組幫立派,行蹤也飄忽不定,但全世界的黑道都不想與他為敵,因為他身邊有一批比美國特種兵更恐怖十倍的保鏢,那些人行動起來,白宮都要震上一震。
而且龍非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凡事留余地,不趕盡殺絕,自己本領又大,誰還能不給他留面子呢?
他的至理名言是——天底下的錢那麼多,豈是一個人可以賺得完,有錢大家花,那才叫痛快。
除了全世界的警政機關,他們是想盡了辦法要捉他痛腳。
但很可惜,十年來,沒有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成功過。
龍非至今依然逍遙法外。
而這樣難得的機會卻落到了水姚頭上,她……她她她……她真有一種想叫娘的沖動。
用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龍非就得知了水姚的來歷。
當然,那不是他派人調查的,他才沒那種閑情逸致去查一個可能只在他家睡上幾個小時的女人。
他是不會主動跟女人打交道的,即便如水姚那般厚臉皮,死活賴進他家門,他頂多好心出借客房一間讓她躲個一晚,時間到了,大家再見、拜拜,最好從此老死不再往來。
水姚的來歷是鷹幫主動送上門的。
那些人說,水姚是他們幫主的女人,卻偷了幫主的傳家寶溜了,所以鷹幫幫主派人過來商量……他們的口氣異常地委婉有禮。「非哥,我們也曉得道上的規矩,未經許可是不準騷擾您的,但那件傳家寶關系著咱們鷹幫的傳承,懇請非哥作主,讓水小姐跟我們回去吧!」
龍非只是微微眯了下他那雙子夜也似的黑眸,淡淡的殺氣開始像水波般,在偌大的書房里堆積、翻騰。
三個來當說客的鷹幫大老,只覺一顆心隨著龍非的眼楮開合,越跳越快。
沒有多久,冷汗就濕了他們一身。
道上的人都尊稱龍非為天使。不過他們也都知道,這尊天使可不是天堂里善良無邪,成天拍著那雙羽毛翅膀東飛飛、西逛逛的小可愛。
他是百分百的墮落天使路西法,擁有一張俊美邪肆的面龐,和一副比墨還要黑的心腸。
他這個人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陰毒。
偏他手下又有一隊比綠扁帽更恐怖的家伙,幸好他這個人流浪成癖,整天東逛西飄的,還不至于真正斷絕某地黑幫的生路。所以那些不幸被他選做落腳處暫歇的黑幫,在得知這號大人物駕臨後,第一件事就是暫時關門,不做生意了,等煞星走後,再繼續營業。
鷹幫在發現龍非的身分後,本來也打算龜縮一陣子,反正了不起三個月,龍非走後,他們又是一尾活龍,犯不著在這時節去硬撞槍口。
但可惜,被水姚偷去的機密檔案實在太重要了。
那關系著鷹幫上下數百人的生計,真要流泄出去,鷹幫這些人也不必活了,準備好面線上吊吧!
他們無論如何都得將這份檔案拿回來,這才硬著頭皮找上龍非。
可一踫到龍非,他們立刻又後悔了,這家伙簡直比傳言更恐怖,不過在那里翻翻白眼,三名說客就嚇得腳都軟了。
「非哥,倘若真的不方便也沒關系,我們願意等,哪天非哥在台灣玩膩了,想換處地方玩玩,我們再來請水小姐回鷹幫,我們不急,真的。」只要龍非別再用那種吃人也似的眼神看他們,即便要他們跪下來舌忝龍非的腳,他們也願意。
「那就謝啦!」龍非輕彎了彎嘴角。「老周,送客。」
一場談判,五分鐘結束。
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龍非本人的氣勢固然嚇人,但他書房四周、包括窗外庭園布滿了不下二十名手下,個個摩拳擦掌,只等著龍非一聲令下,就可以沖進來把這三名說客扁成肉圓三顆。
在道上混過幾天的人,多多少少有一些警覺性,尤其是能代表鷹幫出面談判的說客,地位也低不到哪兒去,個個都是堂主以上的身分。
這些個老油條對于危機感應,可比機械靈敏多了。
他們一踏進這間書房就知道糟了,只要說錯一句話,三條老命十成十要掛在這里。
所以龍非表現得越詭譎,他們就越膽寒,氣勢消漲之間,勝負立現。
老周像抹影子似地突然出現,三名鷹幫說客就這麼被半推半拉地送出了大門。
不到三分鐘,老周又回來了,那速度真是快得驚人。
「明天就把那位水姚小姐給送出去吧!」龍非沒興趣為了一個女人惹上一堆蒼蠅,他這回來台灣是有正事要做的。
「恐怕不容易。」老周說。
「怎麼,你們連扔個人都沒力氣?」
「那位水小姐正月兌光衣服,站在窗邊吹冷風。」
龍非兩手撐著下巴。「她想裝病賴住不走。」
「我可以讓弟兄們管好他們的眼珠子別亂瞟,但我沒有權利管一個人要不要在寒流來襲、外頭氣溫只有八度的時候穿衣服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