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綠衣紅著臉、拚命扭絞衣擺。「那個袁紫葵又不是真需要人幫助,她只是在撒嬌,你何必這麼在乎她?」
「這不是在不在乎的問題。」嚴情絲打開衣櫃,隨手取出一件披風,被在身上準備外出。「最近城里在鬧采花賊,紫葵一個獨身女子卻糊里糊涂踏入了險地,她的處境很危險的!」
「情絲,你要去哪里?」綠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好嘛!是我們錯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
「我要去找紫葵,你們想怎麼樣就隨便你們了。」她開門步出了「情絲樓」。
綠衣嚇了一大跳。才說城里在鬧采花賊,情絲就想單獨外出找人,這怎ど可以?
「情絲,你等一下,我這就去通知姊妹們,大伙兒結伴分頭去找,你千萬別一個人出去!」袁紫葵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可情絲卻是「絕情苑」眾人的心中至寶,怎能放任她獨身涉險?
嚴情絲頷首,提了盞燈籠步下樓梯。「快一點兒,綠衣,我在門口等你,咱們倆就湊一組。」
「嗯,你放心,我很快的。」綠衣一下子跑得不見人影。
嚴情絲款步出了「絕情苑」。
四更已過,轉眼五更將到。天就快亮了,但在這將亮未亮之前,天地卻陷入了最渾沌的黑暗中。
嚴情絲抬頭瞄了眼已逐漸淡去的明月。再過不久,這溫暖的銀光就要被炙熱的金芒所取代。
其實她不喜歡黑夜,濃稠的暗會令她聯想起淒楚悲苦的亡母。但現實卻逼得她少見光明,因為唯有夜,才適合她們這一群為天地所不容、只能緊緊相倚偎著努力求生存的棄婦。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她要為這群被男人欺壓到底、而無法翻身的可憐女子討回一個公道。她發誓,不再讓如亡母那般的悲劇二度在她面前重演!
「什ど人?」突然,一條黑影迅如電閃飛過屋檐、掠過她眼前。
她胸膛仿佛被砸進一塊又沈又冷的石頭。如果她沒看錯,那條如鬼魅般在暗夜里奔馳的黑影,其背上好象覆了一個人。
「采花賊!」這三個字一旦閃過心頭!她再也克制不住憂心地拔腿追上了那條黑影。
老天保佑那條黑影不是現今官府促得緊的采花賊、而那被覆于黑影背部的人也非袁紫葵,否則……
她不敢想象那天真單純的小泵娘會遭遇怎生不幸的下場!
「站住,把你背上的人留下來。」嚴情絲不顧自身安危地勇往直前。
她跟著黑影跑過了一條街。「我叫你把背上的人留下來,你听到沒有?」
但那黑影卻渾然未覺地越奔越怏。
不知不覺間,嚴情絲已遠遠離開了京城大街,周遭只剩東一處、西一處約人高的枯黃芒草,寨寨牽牽地搖擺出陣陣詭譎氛圍。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ど地方?」她跑得一身香汗淋灕,忍不住伸手去解那披風。
突然,一只勁健的大掌搭上了她的肩。
「什ど人?」她屏住氣息,動都不敢動一下。
「小泵娘追了我大半夜,怎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手掌的主人猥褻地在她肩上揉捏著。
一陣惡寒自她腳底竄升上心頭,冰冰涼涼的冷氣直在體內造亂,教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嗉。這該不是遇上采花賊了吧?
懊死!她剛才真是太沖動了!明知城里在鬧采花賊,還莽莽撞撞地追蹤黑影而來,現在該怎ど辦?
本咕咕——尖銳的雞啼驅離了黑暗,帶來光明。
嚴情絲看著遠方的黑幕逐漸露出一絲曙光。天亮了,在這大白日里,她是否能夠擁有更多的逃生機會?
「嘖!我不喜歡白天,太亮了,做什麼事都不方便。」大掌的主人裝模作樣地說。
「那就別做如何?你放了我們,昨晚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看到。」
「你確定是‘我們’,而不是‘我’?」
「明人不說時話。」這男人就算是官府懸賞的采花賊,也絕非一般色欲燻心的大!嚴情絲從他的言行中嗅聞到陰謀的味道。「我、還有你擄來那位姑娘,我希望你可以同時放了我們兩個。」
「姑娘!」他大笑。「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強擄姑娘的?」
「左眼、還有……」她突然彎腰、側身,修長的玉腿猛往後一蹬,正中身後男人的。
「呃!」男人抱著,跪下地去。「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嚴情絲拚命地往前跑。這男人不是普通的采花賊,她鐵定是闖進某項陰謀中了;這種情況最危險,因為她無法掌握住事情的演變方向。
她不敢往官道方向跑去,怕毫無遮掩的大路會暴露她的行蹤,屆時麻煩就大了。可專找濃密的芒草堆里鑽的結果卻是——「啊!」她奮力擺動手腳,卻仍避不了與硬實土地相親相愛的下場。
「可惡!」她揉著膝蓋站起身。「什麼玩意兒?隨便亂丟,害我摔——梁夫人!」誰能想象得到橫躺在路邊絆倒她的,竟是京城首富梁員外的夫人。
這梁夫人在京城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因容貌丑勝無鹽、卻賢良淑德而聞名天下。這樣一個名門貴婦怎會給采花賊擄了來?
「夫人、梁夫人……」嚴情絲搖著她,不忍心丟下她獨自逃命。「你快醒醒啊!梁夫人……」
「唔……」梁夫人發出一記微弱的申吟。
「梁夫人!」嚴情絲大喜過望!忙扶起她轉身想走。
「我本來可以不殺你的。」陰森森的聲音忽地在情絲背後響起。
她只覺背脊一僵,雙腳像被釘在地上似再也移動不了。
「你為什麼要這ど多事呢?嚴情絲。」
這男人認識她!嚴情絲深吸口氣回過頭去。「果然是你!」這張臉與貼滿大街小巷懸賞圖上的采花賊一模一樣。「身為一名采花賊!你的品味令人意外。」目標居然會放在以貌丑聞名的梁夫人身上,說沒問題!表才相信!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采花賊。」他擰笑。「起碼在遇上你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要干采花那種無聊事兒。」
「那你為何要將山口己弄得臭名滿天下,讓官府花大把銀兩懸賞捉拿你?」
「當然是為了工作需要嘍!」他色迷迷地盯著嚴情絲如花般美麗的嬌顏。
「過去幾件閨女被奸的案子全是假的?那只是你為了達成某種目的所使的手段?」
男人撫額大笑。「艷冠群芳的花國狀元嚴情絲果然名不虛傳,夠聰明、夠冷靜。沒錯—鬧得滿城風雨的采花賊是我故意營造出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你能猜得出來嗎?」
嚴情絲目光轉向懷里半昏半醒的梁夫人。「這就是你的目的吧?」只是單要綁架梁夫人,有必要偽裝成采花賊嗎?
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你拖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很抱歉,我不能再回答你任何問題。」
嚴情絲小、心翼翼地」步一步往後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麼?」
「光天化日又如何?這兒可是四下無人呢!」他一箭步沖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嚴情絲即時反應!取下頭上的珠釵往他手背上刺去。
「啊——」男人發出一聲慘嚎,發狠地一掌將情絲給擊飛了出去。「臭女人!自找死路。」
她掩嘴,嘔出一口鮮血。沒料到一名小小的采花賊功夫竟如此了得,看來她這回是惹上煞星了。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逃得掉嗎?你綁架的是梁夫人,京城首富梁員外的妻子,此刻官府怕不已全員出動前來尋人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他忽爾放聲大笑。「妻子給采花賊擄了去,你以為有多少男人能拉得下面子去告官尋人?尤其是像梁員外那種有頭有臉的人,拚命掩飾都來不及了,誰敢外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