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大,愛洗澡、愛打扮是娘兒們……」
「閉嘴!」袁青風氣得指著客房門大吼。「滾出去!」
「是!」模模鼻子,石頭只得自認倒霉地退出了客房。老大不愛人看他洗澡,他就下樓去點些東西先填填肚子嘍!听說這家客棧的東西不錯,反正老大會付錢,他不如吃好一些兒。
袁青風氣唬唬地坐在客房里等候小二送上熱水,想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小妹,火氣又旺了些;憶起頹廢婬靡的‘絕清苑’,火苗沖上了天;嚴情絲咄咄逼人的身影一閃過腦海,他整個人爆炸了。
懊死的混帳女人!開一家破妓院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他非將「絕情苑」給夷為平地不可!
結果這一晚袁青風不止洗了個久違的澡,還刮胡子、剪頭發,並換了一套干淨的藏青色勁裝。
當他再度出現時,已沒人認得出他就是方才來投宿的那個活似頭大笨熊的骯髒男人了。出了客房,他下樓來到前頭用餐處,幾名擦身而過的姑娘投過來的愛慕眼神大大地滿足了他男性的自尊。
他本來就不丑,經過細心修整後,端整豪邁的五官,配上一副虎背熊腰的順長身軀,已足以吸引眾人目光。再加上長年習武修得的內蘊精華,不止女人會為他著迷,男人都會折服在他的英雄氣概下。
「哇!」瞧見形象丕變的袁青風,石頭不自禁發出一聲贊嘆。「老大,你要去相親嗎?打扮得這麼整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袁青風一記掌風扇得他跌下地去,死也不願承認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會在乎別人對他外貌的評語。「叫東西吃。」
「是。」有前車之鑒在,大柱子半句廢話不敢多說,乖乖地招來小二點菜。
石頭拍拍站起來,學不乖地又纏上袁育風胡言亂語。
「老大,你是不是很喜歡‘絕情苑’里那位情絲姑娘?」
噗——袁青風一口茶噴了出來。「你在說什ど瘋話?」
石頭舉袖抹去滿臉的茶水。「不然怎會情絲姑娘一嫌你丑,你就沐浴包衣,把自己弄得像要當新郎倌兒?」
這混帳家伙真的很想嘗嘗他拳頭的味道喔!袁青風一雙火眼瞪得像要殺人似。
「你自己選.上排牙齒和下排牙齒,你想要哪一排?」剩下那一排他就用拳頭幫他敲光光。
「我……唔——」
大柱子不想要一個沒牙的伙伴跟在身邊丟人現眼,連忙搗任石頭的嘴,呵呵傻笑地求饒道︰老大,你就原諒石頭吧!他被‘絕情苑’里的姑娘迷去了心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
袁青風怒氣未消地哼了兩聲。「你們兩個給我听好,明兒一早就拿著我的手諭上衙門找幾名官差過來,我要他們幫忙搜查‘絕清苑’,非將紫葵給找出來不可。」
「這樣好嗎?老大。」一想起嚴情絲那張傾國傾城的嬌顏,大柱子心里的憐惜就忍不住直泛濫。「咱們又沒證據小小姐一定在‘絕情苑’里,萬一搜錯了怎麼辦?」
這問題袁青風不是沒想過,但袁紫葵已失蹤二月餘,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獨身在這險惡的江湖中闖蕩,誰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況已惡劣到不容他們浪費時間去一一求證了。
「萬一錯了,了不起賠錢嘍!」吃著小二送上來的醬牛肉,不知為何,他心里隱約有股直覺︰這回若是冤枉了人,嚴情絲斷然不會允許他賠錢了事;那個女人才沒這ど好打發,肯定又要說些難听話來損他。
可惡,怎麼會有如此精明潑辣的女人?明明一張臉美得像天仙啊!偏偏又凶又悍,正是他最想避而遠之的類型。
可惜這回他是避無可避了。唉!說來說去都是紫葵奏的錯,竟敢任意離家,要是給他找著了,非在她手腳掛上十七、八個重鎖,讓她再也不能亂跑不可。
大柱子和石頭對望一眼,直覺他們老大真是狠心,對付如此嬌艷奪目的女人半點兒情意也不留,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絕情苑」里也有一個人同袁育風一樣,既懊惱、又氣怒。
「你說紫葵不見了?」嚴情絲咬著手指在她專屬的「情絲樓」里來回踱著方步。「怎麼會不見呢?小翠在哪里?我不是交代過,要她好好照顧紫奏的嗎?」
「小翠是很認真在照顧那位大小姐啊!」綠衣極力為小翠辯護。「可誰曉得袁紫葵的哥哥會突然來鬧上那一場,袁紫葵就趁著混亂之際逃了嘛,這又不是小翠的錯。」
「那個人還不一定是紫葵的哥哥。」雖然她嘴里否認,但心底已隱隱為那粗魯的野漢所撼動。
在大廳的時候他為何不打她?他的拳頭明明已經舉起來了啊!
「絕情苑」里雖有姊妹近五十人,但也只有她略通拳腳功夫,而且還是三腳貓流的,她平常做事靠的是一張嘴和靈活精明的腦子,這用在對付一般貴族、富商上是足夠了。但自稱袁紫葵大哥的男人卻沒這麼簡單,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從他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強大力量與氣勢,當時他若發狠強搜「絕情苑」,她是決計阻擋不了的。
可他沒有,他收住了拳頭、忍下磅礡的怒氣,雖然口出惡言,但他壓根兒沒實質性地傷害到苑里任何一個人。
她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在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所遇上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傷害女人,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女人的挑釁;在這個以夫為天的社會中,女人不過是一項可有可無的物品,根本不值得珍惜。
但他……一個長相活似山里大笨熊的粗野男人,她在他火爆的言行中,頭一回品嘗到被保護、被尊重的感覺。
雖然他是那麼樣地無禮,老是惹得她火冒三丈,但她其實已經有一點點相信他跟教養良好的袁紫葵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畢竟沒有一流的涵養與肚量,是不可能在那氣氛緊繃的當口忍下沖動,而理智行事的。
而倘若那粗野漢子真是袁紫奏的兄長,「絕情苑」在拒絕交人後,又將前來投靠的袁家小姐給弄丟了……那「絕情苑」的麻煩可就大了。
畢竟袁紫葵的娘親怎麼說都是頂頂有名的「私奔公主」啊!盡避那位驚世駭俗的公主早因與人私奔而被皇室除名、貶為庶人,但皇上對姓衰的一家子的愛護與照顧卻是朝野百姓眾所周知的。惹上袁家,等于與朝廷作對,「絕情苑」再厲害也擔不起這項罪名的。
然綠衣卻無法體會嚴情絲的深層顧慮,她只是打心底討厭奪去情絲注意力的袁氏兄妹。「可是情絲你別忘了,‘絕情苑’會遇到這種倒霉事兒,全是袁紫葵帶來的,她根本是支大掃把。」
「綠衣,你……」嚴情絲無奈地長喟口氣。「算了,現在再追究誰對誰錯已于事無補了,咱們還是快派人將紫葵給找回來吧!」
「為什ど?」綠衣不住地跳腳。「情絲,我真不懂,你為什麼這麼關心衰紫葵?她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一有點兒不開心就要脾氣離家出走,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你費神的。」
嚴情絲停下腳步,水靈璀璨的秋眸里閃著嚴肅。
「綠衣,‘絕情苑’的宗旨不正是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女性嗎?不管出身為何、貧富貴賤都無所謂,只要女人們遭遇困難,就可以上‘絕情苑’尋求庇護;這是當初我們創立‘絕情苑’時立下的規矩。我才不明白,為何大家對于紫葵如此介懷?她不過是個十來歲、什麼都不懂的小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