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愛你。」他總是這樣不可一世、目中無人。
「我並不漂亮。」她低嘆,否則也不會被夫君拋棄
「不愛你的美,不愛你的嬌,不愛你的錢……只愛你是你。」他堅定不移的話語一一撞進她心底。
她的臉又開始發燒,胸口熱烘烘的。〔現在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關系,我給你一天二夜的時間考慮。」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熾熱的一吻印上她的額。「現在我先去最近的一座城鎮要求他們開府庫幫忙,明天就回來,你再給我答案。」
呆愣地目送他離去,她一手撫著被他吻過的地方,好熱、好燙,好像被他用烙鐵烙了一個痕跡,一個證明他愛她的記號!
第八章
多虧谷仲臣手里那柄尚方寶劍發揮效用,附近各府縣官員為免頂上烏紗帽掉了個莫名其妙,紛紛慷慨解囊大力支持援救災民的活動。米糧、藥材、衣物……如潮水般持續涌入,促使災區的重建工作進行得越行順利。
敖寒在一座臨時搭起的蓬子里舉行義診,每看完一個病人,她的眼就下意識尋找那位好心大人的身影。而在這同時,同處一個蓬子里處理賑濟公事的谷仲臣總會從繁忙的公務中抬頭,對她徐緩一笑。然而,她俏臉抹著兩點紅暈,又繼續看起下一個病人。
那一天,他雖說想要她一句承諾,但他並沒有強制,以致讓她把吐露實情的日子一延再延。
答案說不出口是一回事,事實上,她的心卻早早迷失在他織就的情網中,漸漸不可自拔了。
愛一個人有這麼容易嗎?就好像要遺忘一個人那樣簡單?她的心剔除掉「谷仲臣」,重新填進了「陳任忪」?
兩條人影在腦海里晃過,驀地合而為一——她悄臉煞白,重重地倒吸了口涼氣,怎麼「陳任忪」的形象會扣上「谷仲臣」的臉?難道……她將他們搞混了,所以才會對「陳任忪」錯起情悖!
「干什麼?又搖頭又點頭的。」工作告一段落,谷仲臣甩手擺頭來到她身側。「是不是我剛才笑得不夠燦爛啊?那重新補過好了。」他彎起唇角,咧出一嘴白牙,那笑有些兒淘氣、有些兒壞、但更多的是討喜。
敖寒渾身一顫。記憶中小仲臣的臉孔又自動疊了上去,一俊秀、一粗獷,分明兩樣類型,卻無端端合成了一氣。她緊抿著唇,雙手顫抖撫上他的臉。「為什麼……這麼像?明明不一樣的啊!」
「寒兒!你在說什麼?」谷仲臣捉住她擱在他臉頰上的手。「什麼東西像不像?」
她水盈的秋眸里澱積著無數迷惘與詫然。「我……對不起……」
望著那慘白的愁容,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為什麼說對不起?你又想逃開我嗎?」這是第幾次了?在他以為好不容易終於踫觸到她的心時,她又將他狠狠推開,逕自躲回心里那具龜殼里!
早知道她的心思這麼善變,他也不必費如此大的力氣改變外表重新追求她,直接拉她進洞房不是省事多了—
她搖頭,臉頰又浮現了熟悉的濕意。
從前她很少哭的,因為被教導女人要守禮;她也鮮少大喜大怒,只因她向來認命又認分。可在認識他之後,她掉的淚水比過去二十八年累積起來還要多更多;她扯直了喉嚨罵人;在官道上與他擁吻……他令她破除了無數她原該恪守不違的戒條,她為他而改變了!
她明白這是動心的前兆,只是作夢也想不到促使她動心的原因竟是因為他的氣質有幾分肖似她戀戀難忘的——小仲臣。
因為她總是想著要回到過去那與谷仲臣兩小無猜的童年歲月里,所以一旦遇到氣質有些類似「小仲臣」的「陳任忪」後,她搞混了,錯把懷念當愛情,這對他是何其的不公啊?他一直那麼用心待她!
「不許哭——」他勃然大怒吼了聲。「你以為哭就能解決一切嗎?」他大力扳住她的肩,不知是要搖醒她、還是搖散她好?
敖寒咬住唇,極力忍住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雙肩在他的掌握中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心疼地將她用力擁進懷里。「要我把心剖開來送到你面前,你才肯為我而堅持嗎?」
「如果……」她怯然的低語在他懷里悶悶響起。「我的心中除了你……還另外住了一人……你……你也願意嗎?」
「你還有其他男人?」不會吧?谷仲臣嚇得下巴差點月兌出原位。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原以為她這一生就只有他了?到底是哪個混蛋男人又突然冒出來搶走了她的心?「是不是歡介?該死!他小你十四歲耶!」
她愕然瞪大眼。「關歡介什麼事?」
「你心里住的男人難道不是他?」她身邊的男人除了他、歡介,還有誰?吳修……可惡!死王八,竟敢調戲朋友妻?他絕對不放過他的。
「歡介是我義弟兼徒弟,你想到哪里去了?」面對他,她總是很難冷靜。
「不是歡介、不是我,那就只剩吳修嘍!」真的是這個死王八!比仲臣心里的怒火霎時冒了十丈高。「我去砍了他的頭,看他還敢不敢跟我搶你?」
「笨蛋!」為了他,她又發火了。「我為什麼非喜歡吳修不可?」
「都不是?」他呆住了。她身邊的男人也就這麼幾個啊!還會有誰令她念念難忘?
「本來就不是。」她慍惱地撇開頭。
「那到底是誰?」他想破了腦袋也尋不出第四者了。
「他……」她的視線轉向遙遠的南方,在偌大的杏林里有一座「百草堂」,那里養出了一個令她終身難忘的男人。
「寒兒?」以為她又要推卻去,他焦急地在她身旁打轉。
敖寒長嘆口氣。「我的丈夫——谷仲臣。」
他先是愣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整個人像吃了炸藥似地跳起來,暴吼︰「又拿這藉口來搪塞我?」
「不是搪塞!」她回吼了句。「是真的,我……和仲臣,我們……」
發現她是真的困在過去走不出來,他心痛地發現原來自己傷她那麼深!
「我相信你曾經有過一段婚姻,可不管好壞,那都已經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她搖搖頭。「問題是,它沒有過去。」
「什麼?」他差點咬下自己的舌頭。難不成他易容改裝的事泄底了,她此刻是在跟他興師問罪?
「我……忘不了我的丈夫……」想起谷仲臣,她的心就揪結成一團。「我們一起長大,我……從小就喜歡他,一直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寒兒!」將她悲慟的神情盡收眼底,他不禁唾罵起過去無情無義的自己。
「我出身不好,是谷家的童養媳……在相公日漸成長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根本很難配得起他,可是我喜歡他啊!我一直約略了解我進谷家是為了當他的媳婦兒,可他不知道,他當我像姊姊,所以我……我也就拿他像弟弟般疼愛,我以為那些事等長大後自然就會明了,但結果卻不然!我……其實那是我的錯,是我自己故意不去點明他的盲點,我想多些時間學習,學當一個配得起他的夫人,可是……我還是失敗了……」這是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說出心底的想法,無法用言語表白的痛,她說得結結巴巴。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否則他也不會逃婚十年了,就算……他無法拋棄闖蕩江湖的夢想,也會與她說清楚,不致傷她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