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你……真的有把握嗎?」女子行醫本就稀少,加上她身邊那個美如天仙的隨從,這樣詭異的組合,任何人瞧了都覺得不可靠。
「老伯,有沒有把握我得瞧了才知道。」對于別人的不信任敖寒並不在乎。
「可是……」門房為難地看著他們。「打從這告示貼出去後,就有不少大夫來給小姐看過,凱料不看不打緊,這越看反而病情越嚴重。所以老爺子吩咐了,除非是知名神醫、提得出證據者可以直接入內外,其余的人請到外頭排隊等候考試。」
「考試!」歡介快變臉了。「歧黃一術博大精深,是你們這些外行人隨隨便便就考得出來的嗎?」
門房沒想到這花一般的美少年會說翻臉就翻臉,一時被他吼退了一步。
「但不考也不行啊!有些人只是貪圖賞銀,本身並無實學,就這麼來應診,長此下去,難保小姐不會被這些個庸醫害死。」
「我寒姊姊是鼎鼎有名的『女神醫』,有她出馬,保管你家小姐藥到病除。」歡介拍著胸口保證。
門房像是被那名號嚇了一大跳,兩只眼直溜溜地盯著敖寒打轉。
「姑娘是關中杏林里的『女神醫』?」穿白衣、跛著一雙腳,模樣兒是有些像,但……告示貼出近三月,這樣的人也來了五、六個,誰能證明她不是冒充的?
「小女子敖寒。」她頷首。
「姑娘可提得出證據,證明自己確來自『百草堂』無誤?」
「還要什麼證據?我說是就是……」歡介跳腳,他可不許有人輕侮心目中的偶像。
「歡介!」敖寒上前一步制止他的吼叫。「門房大哥想要什麼樣的證據?」
「這……」當門房正躊躇之際,一個響亮的聲音大刺刺地插了進來。
「我這個人證不知可不可行?」
敖寒轉身,瞧見吳修,俏臉倏地白如冰雪。
歡介飛快一步擋在兩人之間。「你怎麼會在這里?」吳修與谷仲臣向來焦孟不離,難道那位大少爺也尋來了?
「歡介,你這話說得也太生疏了吧?」一瞧見這張美顏,吳修的心又自騷動起來。「半月不見,你又更漂亮了,我真想念你!」
「少廢話!你在這里,谷仲臣呢?」歡介緊張地戒備著。
「他?不是還在『百草堂』里嗎?」吳修上前一步想要與他親近。
另一邊的門房給他們之間復雜的關系攪暈了腦袋。這吳修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這少年再美,也瞧得出是男孩兒,逗弄他能有糖吃嗎?
「吳大人,你們……認識?」
「大人!」歡介一時措愕,避之不及,叫吳修給抱了個滿懷,當下氣得臉都黑了。
「死王八蛋,下三濫,你還不快放開我?」
「吳公子!」敖寒輕輕地拿手一撥,解了歡介的危。「你怎麼沒跟少爺在一起,一個人跑出來了?」
「哦……」吳修倍覺遺憾地瞧著落空的雙手。逗弄歡介真有趣,可惜時間太短;不過谷仲臣已答應這場戲要隨他玩,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得回這股樂趣,他等著。「我假放完了,當然得告別仲臣兄,回京覆命嘍!」
「吳公子在京里當差?」敖寒還真想不到他這副模樣兒會是京城的官兒。
「小小一個護衛罷了。」吳修擺擺手!渾然不在意似的。其實他的「金刀名捕」也封了三品,官等不小了。「我這回的任務是保護新任八府巡按陳大人,大人與王老爺份屬舊交,所以這段時間都借住在王老爺府里。你們要進去,我帶你們去吧!」
「吳大人……」門房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伯,你放心吧!敖姑娘是名副其實的『女神醫』,我親眼見識過的,你家小姐能得此機緣蒙她相救是造化,以後你就知道了。」吳修把敖寒夸上了天。
門房給他哄得大開中門,迎接諸人進府。
入了王府,吳修朝歡介眨眨眼。「瞧!我對你們夠好了吧?以後別一見我就給我擺臉色嘛!」
歡介理都不理他,冷哼一聲,快步跑近敖寒身邊,低聲問道︰「寒姊姊,這樣……好嗎?」嘴巴朝吳修的方向努了努。誰能保證他不會通風報信,向谷仲臣泄漏他們的行蹤?
「見機行事吧!」敖寒也想擺月兌他,她再不願與谷家牽扯上任何關系了。
「嗯!」歡介戒備謹慎地緊跟在敖寒身側。
一行人才到廳門口,兩排人就已經迎了出來。
為首的是個福泰的中年人,在他旁邊站著一名碩長漢子。不曉得為什麼,一對上那漢子的眼,敖寒一顆心就直打顫兒。
「怎麼了?」歡介湊近她耳邊關心地問道。
敖寒搖搖頭,面色些微發青。
「老朽王富,未知『女神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那名福泰的中年人正是王府主人,王富,人如其名,有張圓胖的臉,笑開來好似一尊彌勒佛。
「王老爺謬贊了,小女子愧不敢當。」敖寒福身為禮,眼光閃躲著那令她感到心驚膽戰的長身漢子。
想不到『女神醫』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本官真是開了眼界。」長身漢子開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十足地悅耳。
可听人敖寒耳里,卻在無形中化為寒冰,凍得她悄臉又白上三分。
「寒姊姊!」歡介自後頭頂了她一記。他不懂,這看來一身正氣的方臉男子究竟有何魔力,能令得向來冷靜自持的敖寒屢屢出錯?
「吳大人。」長身漢子輕咳一聲。「听說你與『女神醫』相識,不為我們引見引見嗎?」
吳修偷偷遞了一抹眼白給他。死谷仲臣,可真會裝,自個兒老婆還要人引見,嗯!
「吳大人!」長身漢子又低喊了聲,警告意味十足。
念在以後還有無數游戲可以玩的分上,吳修這才聳聳肩,振作起精神。
「敖姑娘,我為你們介紹,這位是八府巡按陳任忪,陳大人。大人,這位是頂頂有名的『女神醫』敖寒姑娘。」
「敖姑娘!」由谷仲臣所偽裝的「陳任忪」快步上前執起她的柔荑。「下官久仰你的大名,今朝有緣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敖寒著慌地推開他靠得太近的身子,退開一大步。她是大夫,平日里見的陌生病人也不少,應該很習慣這種肢體接觸了,可莫名其妙的,這位「陳任忪大人」硬是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警鈴,叫她無端地心悸與……熟悉?
明明沒見過他的,怎會這樣?敖寒抬眼,將他的五官又看了仔細,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眉濃而不凝、鼻挺唇厚、配上如刀削刻的下巴,一望而知是個行事不苟的正直好官,怎麼……一對上他的眼,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這眼兒黑如墨、清似水、狂烈更勝一團烈火……好像,太像了!像足她那顛狂天下人的前夫谷仲臣。
太不可思議了!明明是兩個毫無干系的人,她竟也能將他們聯想在一起?撫著紊亂的心,敖寒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還以為離了谷家便可以對谷仲臣死心了,想不到那身影烙印得太深刻,以至她連想忘的機會都沒有。
「叫敖姑娘似乎太生疏了,你與吳大人份屬舊識,不知下官可有那榮幸喚你一聲『寒兒』?」谷仲臣完全投入地演出,將風流的「陳任忪」演得十成十。
「沒有!」兩聲驚呼同時出自敖寒和歡介的口。
「這位小兄弟是……」谷仲臣給吳修遞了個眼神,暗示他該開工了,絆住歡介可是他的工作。
「他是我弟弟。」敖寒卻拖行著腳步,挺起胸膛護在歡介身前。夠了!她叫自已死心,莫再胡思亂想,一次的前車之鑒還不足以作為終身警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