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伍夫人,里面是實驗室,外人不能進入,請你跟我過來結帳吧。」
拷問蕭士誠的機會有的是,而這女人卻擺明了意圖不軌,上官金迷不喜歡,還是盡快趕人要緊。
伍夫人就這樣給人半拖半推地轟出了萬能社基地。
「該死的,這群不識相的混帳,老娘早晚給你們好看!」她氣紅了臉。
一旁的皮蛋幸災樂禍地謔笑。「你有這個本事嗎?」
「哼!小表,你不要太得意,只要我撒嗔幾句,老大什麼事不依我?」說著,她還自傲地挺高了豐滿的胸脯。「你那個笨母親,不照照鏡子,也敢跟我搶男人,不就給我弄到鄉下種田去了!」
皮蛋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你以為你能永遠得寵?老頭連美人計都派你出馬了,你說他會多珍惜你?別笑死人了,你就快變成一只破鞋了!」
「兔搜子!是,你是老大唯一的兒子,可那又如何?這一次你偷了老大的貨,小心嘍,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當然知道,不過……」皮蛋詭異地一笑,突然用力一撞,把伍夫人撞飛出山道,掉落山崖。「那也得他捉得到我再說。」
多虧有棵大樹頂著,伍夫人才沒摔落谷底,但等她再爬起來,周圍哪還有皮蛋的影子?死小子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你這個混帳小表,給我出來!」這下死定了,把人弄丟,老大非剝她皮不可。「死小表,別給老娘逮到,我非宰了你不可……」閑話休說,還是趕快找人要緊,她雖然已近三十了,可依然還沒活夠,她才不想這麼早死。
薛宇其實也沒走多遠,不過就在附近混混而已。
有時上快餐店做做臨時工、到工地搬貨、挖挖馬路……也不挑工作,不計較薪水。反正她工作只有一個目的——讓腦子和身體同時忙到沒時間妄想蕭士誠結實有力的身軀……
唉,該死!說不想的,又想起來了。
打從被他抱過後,她的腦子就越來越奇怪了。想了快一星期,只能將一切的不順歸之于——受驚過甚。
青梅竹馬二十六年,還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怎知一番雲南後,才猛地頓悟,他早已不是她心目中那個「軟書生」。
差別在哪里?哎……這答案她的直腦袋還沒想出來。總之眼前的死結就是︰怕他、想他、念他、又沒臉見他。
「逃避」是她現在唯一想得到的辦法,可也不願離他太遠,就算找工作也在隨時可以見到他的範圍內。
今天她的工作是在PUB里當服務生。當她轟出第四批未成年者,老板的臉已經開始發青了。
「薛宇,你是來工作,還是來砸店的?」盡把財神爺往外推,存心叫他關門大吉嘛!
「老板,法律規定不能賣酒給未成年者,而且現在很晚了,那些小表早該回家睡覺了。」說著,眼前閃過一條熟悉的身影,可不是皮蛋那個臭小表。昨兒個打電話問上官金迷有關蕭士誠的近況時,听說他已經被他母親領回去了,怎麼又半夜不睡覺,在街上亂晃?
「薛小姐,有句商場名言不如你听過沒有,‘殺頭生意有人做,賠錢生意沒人做’,我想……」老板正訓得口沫橫飛。薛宇突然揮手打斷他的話。「對不起,我今晚請假。」再多的生意經,也沒有正準備加入飆車族,向閻羅王繳注冊費的傻鳥——皮蛋來得重要。
真是個笨小表,為什麼就是教不听呢?偏偏薛宇最見不得人自毀前程,倘若他頑性真這麼重,她打算拖他進道場,狠狠磨掉他一層皮,就不信他還敢再使壞!
「皮蛋!」磨牙聲溢出喉頭,薛宇面色不善。
「又是你!」真是陰魂不散啊!到底皮肉上還記得她拳頭的疼痛,皮蛋再生氣,也沒了往常肆無忌憚的威風。「做什麼?又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哼!」她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回家了?」
「我又跑了,不行嗎?」
「好個頑劣分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決定了,拉他進道場,修理個金光閃閃、瑞氣千條,不信頑鐵不成鋼。
「歐巴桑,想找麻煩嗎?」幾輛摩托車正往薛宇佇立處集中。
皮蛋雖然叛逆,基本的江湖道義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自己倒霉就算了,何必拖著同伴一起死?尤其敵人是個打不死的臭條子。
「狗屁啊!母老虎,有本事來追我,臭女人,母夜叉……」
「很好!」她扳了扳十指關節。「老娘干了五、六年警察,抓過的犯人沒有上萬、也有幾千,還會逮不到你?」死也要追到他,揍他個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警察」兩個字比什麼都好用,登時煞住了整排蠢蠢欲動的摩托車。
場面變得有些詭異,三、四十名飆車族自動讓開一條路,一男一女旁若無人地在其間玩起了官兵抓強盜的游戲。
「為了幾毛錢就背信棄義,當心你以後生兒子沒!」皮蛋逃得好不狼狽,愈加怨起薛宇的無情;虧她不在的時候,他還常常照顧她那個笨情人呢!不過蕭士誠也同樣勢利就是了。「你才不忠不孝,害你父母擔心,死後定下十八層地獄。」
「我沒有父母!」他狂暴怒吼。
薛宇嚇了一大跳,難道臭小子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理由,才會逃家?雖然「家」是許多人的避風港,但社會日趨復雜,它已不再適用于每一個人,皮蛋如果真有難言之隱,她不會硬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
「管你有沒有父母,總之不準你在外頭游蕩使壞!」她伸手一撈,拎住了他的領子。「放開我!」皮蛋心里打了一個突,瞧她笑得多惡心啊!
「不回家可以,想飆車就不行。」她揚了揚拳頭。
他咬牙,閉上了眼,心里已有所覺悟。「不要臉,以大欺小,這筆帳老子早晚要討回來——」
沒聲了,因為他又說粗話,薛宇二話不說,開扁先。
「我超速了嗎?」蕭士誠一臉迷惑地停下車,他不知道哪里招惹到這些家伙,回憶方才的行動,也不過是找不著薛宇,有些心急,不小心將油門踩得稍微大力了點兒。
三個擋在他車前的男人搖了搖頭,一起把右手中指勾一勾。突然,暗巷里又跑出了四個人,有人拿抹布、有人提水桶。
先給他的車子撥上水,兩條抹布齊發,擦完六面玻璃。站在車頭前的男人走過來,一只手伸到蕭士誠面前。
「對不起,先生,洗車費一萬塊。」
「咦?」他愣了下。洗車?什麼時候的事?
「先生,我們剛才已經把你的車子擦干淨了,你不會不認帳吧?」口氣已經有些不耐。「你要我付錢?」蕭士誠還沒搞清楚狀況。是,他們拿抹布擦了他的車窗,但……他有委托洗車嗎?
「開這麼好的車……」男人掏出了彈簧刀。「先生,你不會太小氣,跟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工人計較這麼多吧。」
「這分明是強迫中獎嘛。」對面紅綠燈下,一個少年齜牙咧嘴地低喃。可不正是皮蛋!瞧他一張五顏六色的調色盤臉,瞧來是被薛宇修理得相當淒慘。
「要救他嗎?」皮蛋可還沒忘記在萬能社基地,蕭士誠對他見死不救的恨事。
「算了,忘恩負義的家伙就要給他一點教訓。」
避他去死!皮蛋腳底抹油溜了,回到薛宇的暫時租賃處,不過是間破道館,她在這里兼任臨時跆拳道教練。把他拖回來修理一頓後,兩人就在這里窩下了,一起賴吃、賴喝、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