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一來,他便能夠自這場不應有的情網中掙月兌開來,往後他和觀之一樣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
「瞧見韋爵爺了沒?」
身旁突然有人說到他,韋不群忙縮了縮肩。
「沒,說不準他今日不會來。」
啐,這群人會不會真是太閑了一點?管他到底來不來?
真的不是他錯覺,這些老百姓壓根兒不拿他當官看,八成是因為他太沒架子,下回他非要要威風,教他們收斂一些;要不老是亂嚼舌根,害得觀之難做人,
「可不是?他的心肯定都碎了。」
聞言,韋不群不由得一愣……他的心都快要碎了,為何他們知道?
「唉,心上人要成親了,他的心能不碎嗎?听說今天若是瞧對眼,就要定下親事,婚期大概也不會太遠了。」
呃……痛痛痛,他的心又痛,這群混蛋非得要踩他的痛處說嗎?
好狠心的晁家老二,居然打這種主意。說穿了,到時候就算觀之不願意,他也要拿兄長身分壓逼他就範。
倘若他圖利益,給觀之配了個像朱清雲那般刁蠻的姑娘家,依觀之隨遇而安的性子,就算有苦也會咬牙忍下。
韋不群頓時覺得心窩好似教人給剖了個洞,咸腥的氣味飄上他的鼻息。
他不舍啊,好難受,他竟對觀之心懷不軌,那念頭甚至不斷地竄上腦海,逼得他不得不甩甩頭,企圖讓自己冷靜些。
臂之終究要成家立業的,他怎能阻止他?
他當然不是來阻止他的,他是來……祝福他的,希冀他真能夠找著一個溫柔嫻淑的好姑娘,可以為他相夫教子,可以……啊啊,他不想、不想啊,他不要突然跑出一個女人來分享他的觀之。
就當他是斷袖之癖,對觀之有非分之想,他要將他搶下,將他擄回去,大不了不當官,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有觀之在旁,他什麼都不缺,他就要他啊!
他多不願意承認這幾天發酵在心底的想法竟是這般不堪︰可再不堪,卻也是他最真實的渴望。
他真的想要他,想要到夜夜飲酒,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擁被當成是他纏綿著……
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好下流,表面看起來像個瀟灑倜儻的公子哥兒,然而骨子里,他卻是衣冠禽獸,滿腦子無恥念頭,總是在夢中對觀之做盡荒唐事,醒來後一遍遍地說服自己不過是一場夢。然而,他豈會分不清夢與現實?
但他是觀之啊,是他的莫逆之交、生死兄弟,是……他怎能對他起了異心,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將他擄走?
嗚嗚……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不是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嗎?怎麼在這當頭又……三心二意、舉棋不定了呢?
「你瞧,人是不是出來了?」
聞言,韋不群下意識往亭台探去,果真見著晁驍久那個混蛋……他可大搖大擺了?哼,只在乎自個兒利益的混蛋,他最好是真的挑了個好媳婦,要不然他絕對不原諒他……不不,若那姑娘不合他的眼,他便直接將觀之擄走。
嘿嘿,就這麼決定,倘若晁家老二挑的人不好,他便有理由帶著觀之遠走高飛,只因……他一定會對觀之好,定會將他視若性命般地看待和疼惜。
「咦?這人又是誰?」
旁邊有人吵耳的聒噪著,韋不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隨即望向亭台,見著另一個男人走出來,可那男人並不是觀之。
只是……不知怎地,他竟覺得那男人有些面善。
敝了,他究竟在哪里見過他?
「怎麼跑出了個女人?」
廢話,觀之要迎娶媳婦兒,怎能沒女人?
韋不群在心底沒好氣地啐了一口,抬頭卻見著那人背影,身穿素雅衣衫,但瞧得出質料頗為上等,動作頗為優雅……難道她就是觀之的媳婦?
可惡,他瞧不著她的臉!
盡避她的舉止優雅得體、盡避她的打扮時宜,可不代表她的性子就如同她舉止般,要看穿端倪,非得瞧她的眼不可。
什麼都騙得了人,唯有那一雙眼是騙不了人的。
不成,在這里只瞧得見那人的背影,他得再換個方向不可……打定主意,韋不群便緩慢地在人群之中移動。
啐!這群人都不用干活了?沒事湊什麼熱鬧?
韋不群惡狠狠地瞪著每一個擋住他去路的人,用力地擠擠擠,硬是替自己擠出一條路,得以走到另一個方向。
抬眼再瞧,他真覺得這女人怎麼長得很面善?
敝了,怎麼今天老覺得自己瞧見了面善之人?他識人的功力向來不強,能數他記住的,通常都是有交情的,若只是一面之緣,不會給他面善的錯覺……這也說明這一男一女,他應該都識得的啊!
韋不群正飲眼思忖著,卻听到震耳的嘩然聲,他嫌惡地半摀起耳朵。
「瞧,晁老板果然是女兒身!」
嗄?說什麼渾話?
臂之是瘦弱了一點,身子骨單薄了些,但他好歹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怎能胡亂說他是姑娘家?
到底是哪一個瞎了狗眼的人說的?他非要將他打出醉吟樓不可。
「啊!真的是耶!晁老板在對咱們招手哩!」又有人暴喊著。
韋不群倏地抬眼,盡避相當不以為然,但依舊仔細地凝視那姑娘的面容,略微飛揚的柳眉,細長的水眸,挺直的小鼻,微啟的唇,無害又隨意的笑……
啊--那人不是他的親親觀之嗎?他怎會扮女裝?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不成觀之有妹子?
可識得他這麼多年,也走過好幾趟晁府,甚至無賴地住餅幾回,怎麼從沒听說過他有個妹子?
「韋爵爺,不是同你說了,晁老板真是姑娘家。」
韋不群傻愣地調回眼,看著眼前這臉腫得像豬頭般的男人,突覺他有些面善。
「大叔,你是哪位啊?」
「我就是約莫二十幾天前教你給打飛的那一個。」
「哦……」韋不群呆呆地點了點頭。
他一天到晚打飛人,哪會記得眼前這人是他拳頭底下的哪一個?
他現下在乎的是……觀之啊,他怎會是女兒身?他……
不行了、不行了,他的腦袋一片混亂,他必須要好好想想……對,先回家一趟好了。
「啊,韋爵爺昏了!」
圍牆邊一陣騷動,教二樓亭台上的晁觀之不由得望去。
「可惡,那混蛋是來惹麻煩的嗎?」晁驍久見狀,罵出聲。
她蹙緊眉,細長的美眸有著淡淡的憂慮,隨即躍下樓台越過人牆,將昏厥在地的韋不群摟在懷里,縴手撫上他有些發涼的俊臉。
「將他送回韋府!」晁驍久跟著躍下,惱火地大吼。
「二哥……」
「妳別忘了妳現在正忙著呢,妳未來的夫婿還在上頭瞧著。」
她抬眼睇向亭台,睇著那人,心頭微微沉著……
第七章
夜半三更時,晁觀之放下一頭如瀑黑發,身著中衣坐在床榻上,她微倚床柱,沒半點入睡的興致。
她在想著今日發生的事。
不知道教人接回府的韋不群現下究竟是怎麼了?晌午時,見他全身發涼,臉色蒼白,任她叫也叫不起;看起來不像是病了,但卻也像是病了。
他向來生龍活虎,跟他認識的這幾年,見他身上大傷小傷不斷,卻從未見過他病著,更不曾有過叫著他,而他卻昏迷得沒半點反應的情形,這也教她沒來由的慌了起來。
若不是她女兒身的事已公開,想來她會夜潛韋府一探究竟。
可見著他又能怎麼樣?她已經不再是他的莫逆之交,往後他也不會認她是他的兄弟;外頭的亭台,大概再也瞧不見他和她飲酒作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