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的是你的眼神。」他揚眉。
她不置可否,獨自啜飲雞尾酒,他掏出煙,才剛要點火,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抽走他手上的煙。
「看到那標志沒?禁止吸煙啊,先生。」她沒好氣,越來越了解他不是自大,而是凡事邊不經心。「喔。」他搔搔頭發,收起打火機。
「喔什麼,少抽一點,站在你旁邊臭死了。」她罵他。
「會嗎?」他一點也不覺得。
「會!」她強調,見他質疑,她大嘆,「天啊,你知不知道吸二手煙有礙身體健康,我要離你遠一點,以免你還沒死,我就被燻死了。」
「咒我啊?」他不滿,故意燃起一根煙,就在她身旁吞雲吐霧,她氣急敗壞,他哈哈大笑。
台上,一直忙著與眾人周旋的明歆火,視線猛地停在亦仙婭身上,她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但讓她如此開心的卻不是他,那畫面刺痛了他,心中有股窒息感升起,他倏地收緊拳頭。
川島彥次郎要在台北停留一個月,期間,沒活動的時候就由亦仙婭當地陪,反正她接下來也沒什麼重要工作,鐘喬尹則樂得她能和大畫家多往來。
亦仙婭帶他去台灣名揚四海的士林夜市逛,川島彥次郎晃著晃著,皮包居然被扒了,更糟的是他連護照都弄丟,亦仙婭簡直快昏倒,原先對他自大、目中無人的印象全顛覆,他徹頭徹尾就是個笨蛋。
好不容易搞走一切,亦仙婭開著她的小march回陽明山,車才熄火,她就看見門口站了個人。
「火,怎麼不進去等?」她揚起一個笑,快步走向他。
明歆火對她敞開雙臂,她投入他懷中,擁住她,他緊繃的肌肉得以松懈。
「我等了你好久。」他牢牢地摟著她,幾乎是嘆息的低語。
「我還以為你忙到沒時間理我了。」嗅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她滿足地仰頭看著他,「你今天來的真早,令人意外。」
「見到我不開心嗎?」他凝望著她。
她朗笑,「當然開心啊,你來台灣,我們反而沒機會見面,我在電視上見到你的時間恐怕比我們獨處還多呢!」
「可是你看起來比我還忙。」他微笑,手指揉著她的短發。
「遇到彥次郎那種笨蛋要不忙也難,他居然把皮包給搞丟了,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麻煩得要命。」她撒嬌似的抱怨。
「麻煩嗎?你們好像相處的很愉快。」听見她喊他彥次郎,他眸光一斂,聲音沉了下去。
「愉快?」她大叫,「鬼才會跟他相處愉快!那家伙是生活白痴,出一趟門丟三落四,過馬路不看紅綠燈,我罵他,他居然還義正辭嚴的說什麼台北的紅綠燈不是只有參考作用嗎?你說,他是不是很欠揍?」
明歆火沒回她,他松開環住她的手,拿鑰匙開門。
亦仙婭跟在他身後進屋,手舞足蹈的數落川島彥次即做的白痴事,他沒按亮燈,卻忽地轉身握住她的肩膀。
「不要再談他了好嗎?」他說,幽暗中,一雙眼深不可測。
她一愣,「喔……」
他語氣怪怪的,很低落,他心情不好嗎?亦仙婭不解,將門關上,倏地,她突然想起什麼,哇的大叫一聲,「你等我一下!」她回頭沖出門,他從身後攔腰抱住她。
「不要走。」他低喃,將臉貼在她背上,她感覺一陣熨熱燙上心頭。
「怎麼啦?」她輕問,雙手疊在他的手背上溫暖他,他搖搖頭,沒有說話,心中涌現的惶然他說不出口,亦仙婭柔聲解釋,「火,我只是去車上拿茶葉,中國正牌武夷山的茗品喔,我想泡茶給你喝,那是彥次郎的北京朋友送他的,他分給我……」
又是川島彥次郎!「我說過不要再談他了!」他忽然大聲咆哮。
亦仙婭驚愕,他扳過她,目光炙熱,動作粗暴地扣住她後腦吻住她,她全然無法反應,他就像個受傷的動物,索求著她,他扣著她的手腕,將她抵在牆上,他沒有弄傷她,但她快窒息了。
「火……」她困難的推拒他,但明歆火不肯放手,他舌忝吻她的頸子,開始解她的衣扣,她,扯開她的皮帶。
亦仙婭渾身一震,她曲肘頂他,他不放松,她奮力掙扎,陡然大吼,「明歌火!」
他一頓,她順利推開他,他往後顛躓幾步,望向她,她盯著他的目光充滿疑惑和驚訝,他心口一刺,撇開視線。
亦仙婭感覺憤怒,他不解釋嗎?他們好不容易見面,她滿心歡喜,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明歆火想握住她的手,她甩開,她轉身回畫室,砰的一聲,鎖上房門。
她生氣,她走了,明歆火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支著額頭,他傷了她,但他無法克制自己,那倉皇恐懼磨痛了他的心,粉碎了他的理智,崩潰了他平靜的假面,他的溫文爾雅都是偽裝,真實的和企圖才是真正的他,他想要緊緊抓住她,他害怕她會離他而去……
明明還是夏天,少了她的體溫,他卻突然感覺冷了起來,靠著沙發,好空洞,明歆火沮喪的環住自己,恍惚的盯著地板。
忽地,一雙果足出現在他的視線,他震懾,一抬頭,撞入她晶瑩美好的眼眸中,她不是生氣了嗎?他這麼對待她……
他像望著不真實夢境般凝望她,她眼色。
她抬手撫模他的臉頰,他像是個害怕失去心愛的玩具卻又不知該如何守護的孩童,玻璃似的面具裂出一道道的痕跡滿是脆弱,她望著他,心里好難受。
「對不起……」他說。從沒有像此刻般想祈禱神只,請她讓她留在他身邊。他摟住她的腰,臉埋在她的頸窩處。
亦仙婭閉上眼,緊緊的環住他。她是真的很生氣,她想對他咆哮、想將他踹出別墅,但他的口吻太脆弱,她其實並不想跟他吵架,他們好不容易才見面……亦仙婭嘆息,愛他讓她舍不得他,就連責怪都舍不得。
他們熱切擁抱,他需索她的溫暖,然後滿足的睡去。
天邊微露曙光,她被細小的雜音驚醒,原先身旁凹陷的位置已經空出,背對著他,她靜靜听著他迅速穿上襯衫套上褲子的聲音,閉上眼,感覺他彎身撥開她發絲在她額角輕吻,他走出房間,她從床上坐起,听著他離去的腳步聲,他拉開鋁門的鎖,門關上,車發動,他走了。
亦仙婭將頭埋入枕中,用被子遮住自己,被單上還有他的味道,不時竄入她鼻中擾亂,提醒她昨夜的溫存,但她的憶起,卻只更顯得自己無助與虛弱。
亦仙婭討厭這樣的自己,在夜里等著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男人,心思懸念、日夜煎熬,他來了,她好高興,他不來,她點著蠟燭、守著燈火,一顆心空蕩蕩的睡著,她愛他,但為何她卻感覺快要窒息?
她愛他,但她卻越來越厭惡為了愛他而把自己捆綁起來……
華燈初上,台北城的夜正要熱鬧起來。
「哇!好辣好辣,真過癮!」川島彥次郎張大嘴呵氣,他和亦仙婭一起晚餐,她帶他到台北最有名的麻辣火鍋店。
亦仙婭嚼著牛肉,口腔齒頰一片麻,她咽下,端起檸檬汁猛灌,「呼——」擱下杯子,她呼出熱氣,漲紅了臉,豎起大拇指,「太過癮了,夏天吃麻辣火鍋,贊贊贊!」
他同意地猛點頭,她看了眼桌面,又叫來服務生,「再給我五盤招牌牛肉、四盤脆管毛肚、三盤蜂巢牛肚、兩盤海鮮總匯……」
「舊豆媽得!」他伸手格在亦仙婭和服務生中間,「點這麼多,你比賽大胃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