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又不用你付錢!」川島彥次郎的一切花費都由天鼎藝廊負責,她對服務生揮揮手,「快去快去,等等,差點忘了,追加一盤蒿菜!」
服務生低頭記上一筆走人,她繼續埋首奮戰,川島彥次郎擱下筷子,詭異的盯著她。
「喂,你不太對勁喔?」他說。
她執著的手頓了頓,倏地咧嘴一笑,「哈哈哈,那是因為我太開心了,明天就可以擺月兌你這個臭男人,今晚胃口大開,不吃個夠本不罷休!」她伸手夾了一筷子毛肚,喂進嘴里,大咬特咬。
「是嗎?」他挑眉不信。
她抬眼,「現在知道你有多討人厭了吧?」她扮了個鬼臉,繼續朝食物進攻,他沒再多說,掏出煙和打火機,打火石摩擦,火光一現,點燃煙頭,她停住筷子,視線凝住那微弱火花,一剎那,就滅了。
她眼色,早就告訴自己不想他、要開心,可是卻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起他,一點點火焰就讓她的心一陣痛。
川島彥次郎叼著煙,煙絲燒著,白煙裊裊,像是不經意的說︰「喂,亦仙婭,你可別又哭了。」
她一怔,勉強一笑,「說什麼廢話,我那麼開心,有什麼好哭的!」
他瞅著她,「你真的很開心嗎?」明明就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她沒接話,舀了好大一碗湯,碗面冒著熱氣,她大口飲下,嗆辣直沖鼻梁,她咳了幾聲,「哇!真是辣死了……」她聲音啞啞地說,眼淚盈滿眼眶,她抹了去,沒讓它掉下來。
川島彥次郎緘默地抽著煙,亦仙婭情緒低落,好丟臉,她好悶,她難過的想哭,她一點也不開心,真可笑,她還說什麼大話要將自己的開心分給他一半。
服務生上菜加湯頭,亦仙婭打起精神,將料理倒入鍋中,笑著對他說︰「這家店的牛肉超有名的,特好吃,你要多吃一點,要不然回日本嘴饞,後悔莫及嘍!」
「哦,你說的唷,那我就不客氣啦!」川島彥次郎朗眉一場,搶過她碗中食物,一口塞下,亦仙婭哇哇大叫。
「可惡啊!自己不煮,光搶我的!」她嚷。
他得意大笑,她很得牙癢癢,他知道她是強顏歡笑,但他不想戳破她,心疼她佯裝的堅強,他叫了半打啤酒,滿桌食物吃不完,兩人干脆拼起酒來。
砰一聲,酒杯放下,亦仙婭打了個酒嗝,雙頰漾紅,雙眼迷蒙瞪他,「我討厭男人!男人都是混蛋!」
她醉了,他笑,大聲附和她,「對!男人都是混賬王八蛋!」
「你也這麼認為?你不是男人嗎?你怎麼會也這麼認為?」她指著他,橫眉豎目質疑他。
他說︰「就因為我是男人才知道男人有多混蛋,男人啊,老愛傷女人的心,不成熟又自私,讓人愛著他卻又不坦白自己也愛人家,難道還不夠可惡嗎?」
亦仙婭沉默了,她悶悶的喝完一罐啤酒,醉得東倒西歪。
川島彥次郎扶著她走出店,伸手要幫她攔計程車,亦仙婭抓住他的手問︰「幾點了?」
「快十一點。」
「我不想這麼早回去。」回去,又是等他,她不要等他,他如果來了,就讓他等吧。
「那你想去哪?」川島彥次郎輕嘆口氣,還早嗎?她今晚不停看表,他早發覺她很焦慮。
他陪她到大安森林公園散步,夜深人靜的公園,風吹著,亦仙婭酒也醒了,矛盾卻依然折磨著她,他有來嗎?他找不到她是不是又不安了呢?
「我……要回去了。」她囁嚅,「今晚謝謝你。」
「想謝我就一塊去西班牙吧!」他說,模模她頭發,「亦仙婭,你愛得那麼難過嗎?」
她不語,他點了根煙,「他說愛你了嗎?我昨天在飯店看了HBO的影集,叫什麼城市的,里面有句話說︰‘在他還沒有說我愛你之前,一切都不算數。’亦仙婭,我愛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傍他一個機會,亦仙婭的心很酸,明歆火也曾這麼說過……噢!她不能再難過了,彥次郎陪了她整晚,亦仙婭打起精神開玩笑,「好啊,你要是把煙戒了,我們就來交往看看。」
川島彥次郎臉皺成一團,「那就很難了。」
他的表情逗笑了她,他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地給她加油打氣,他替她招計程車,送她上車,用很破的國語叫司機開到仰德大道,亦仙婭癱在車椅里,開始覺得,其實有些男人也是很不錯的。
計程車上,司機轉開收音機,夜間廣播,格外幽沉,主持人說了些感性的話後開始放音樂,是林憶蓮的傷痕,亦仙婭听到為何臨睡前要留一盞燈就听不下去了。
「可不可以把音樂關掉?」她說。
司機愕然,歌很好听啊。「好。」不過還是顧客至上。
岸清車資,她下車,遠遠就看到屋子一片漆黑,他沒來?還是他生氣不開燈,或是在院子等她?亦仙婭心急,小跑步過去,走到門口,轉開門鎖,她知道,今晚,他不會來了。
昨天他也沒來,亦仙婭喪氣的想,她頹躺在地上,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她討厭這樣算著日子等他的自己,更痛恨回憶著那些夜里快樂的時光,難道她就只剩這些事可做引。
亦仙婭懶懶地起身,她拿刷子將累積在燈座上的臘油清干淨,重新插上新臘燭,點火,看著那小小的火苗,她眼神黯淡。
屈膝坐在沙發上,亦仙婭注視著自己的腳指頭,她腦袋一片空白,發呆,哼歌。
「為情困,磨折了靈魂……該來的就來,該走的就走,要為自己保留幾分……」
她愣住,那是傷痕的歌詞旋律。
亦仙婭突然從沙發跳起來,沖進房里,上網查詢,點出西班牙九月份的天氣,她拿出旅行包,打開衣櫃, 里啪啦的塞滿行李,最後是她的畫具。
收拾好,她翻出之前買的所有蠟燭,將它們一根一根在客廳的桌上及矮櫃豎起點燃,然後她抱著行李,盯著蠟燭燃燒,燒到全部的蠟燭都沒了,燭火通通熄滅,天也亮了。
她在鐘喬尹的手機留言,然後拿出紙筆,快速寫了幾個字,釘在門上,接著她駕著她的小march直奔機場。
明歆火受邀參加南韓科技大廠GK在漢城的酒會,亞洲眾多知名企業領導人皆親自出席,會場金碧輝煌,熱鬧非凡。
他今晚的女伴是莫逐日,明歆火十分盡責,和她連跳幾支舞後才答應其他女人的邀約,無庸置疑,亞洲最年輕的總裁是今晚另一個引人注目的焦點。
明歆火忙得不可開交,和一群記者狀似相談甚歡,他微笑,「抱歉,失陪一下。」憑他優雅的笑容就足以迷倒所有的女記者,誰會忍心拒絕?
他從容離去,走進洗手間,他打開水龍頭,掬了幾把冷水往臉上沖。
「你心不在焉。」莫逐日倚在盥洗台旁瞅著他。
「有嗎?我以為我的表現值得你打滿分呢!」明欲火用毛巾拭去滿臉水珠。
「那要看滿分是多少,你今晚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靈魂出竅。」她說,走到他身側看著鏡中的明歆火。
「何以見得?」接下永夜領導一職後,他一直盡心盡力。
「你剛剛差點踩到我的腳呢,火,你的演技退步了。」莫逐日洗手,但眼神一直緊盯著明歆火。
「那看來我得加緊磨練嘍。」他一笑置之,整了整領帶,欲離去。
「只是一晚不見面就讓你這麼不安嗎?」莫逐日聲音沉了下去,不滿他敷衍的態度。
明歆火止步,目光帶著警告,「日,我知道依你的職責是可以二十四小時全程跟蹤我,但這不表示我給了你干涉我私生活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