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震驚得一連倒退好幾步,囁嚅的說︰「你說的不是真的,追風,你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不是個殺手,怎麼會有人追殺我,在旅館的事你都忘了嗎?」
莫追風自我厭惡的笑了笑。
「我是個殺手,你現在會害怕我了吧?!」他深深的望著她,望著她一下子變得慘白的臉,「其實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就應該知道,我並不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是不會出現在暗之嶼的。」
珍一語不發,垂下頭,小小的肩膀在過大的衣衫下顯得更加單薄。
一股難忍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看著她縴細身影,莫追風心中盈滿憐惜與自責,他明明知道這一切不是她的錯,卻對著她大吼大叫,他真想拿把刀砍自己,讓自己清醒點。
兩股不同的罪惡矛盾得快撕裂他,而莫追風知道他注定要對不起地神,因為他的雙臂感到一陣空虛,他想要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的抱住她。
他陷進去了,那種名為愛情的陷阱中。
「我……」良久,珍抬起頭,臉色還是蒼白如紙,「我沒想到自己居然帶給你這麼大的困擾,卻還一直追問你,讓你更煩,我真是蠢,像個笨蛋。」
說著,她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
不是的!莫追風張嘴想解釋道歉,但珍很快的接著說,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沒有害怕你,你是個好人,這麼照顧我,我怎麼會怕你。」她一面說著,難忍的淚水撲簌簌的淌下,「我真的很感謝你這麼照顧我,我……我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我希望能、永遠待在你身邊,可是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一定會害了你,我不能害你,所以……」
珍抿了抿唇,用力吸口氣,轉身就往外跑。
她的一字一句都那麼突然,讓莫追風完全不能反應的愣住。
她說喜歡他……而他卻做了什麼?
對她說了這麼可怕的話傷害她,為不是她的錯誤責怪她,莫追風,她喜歡你啊,她喜歡你才會向你求救啊!
「該死!」莫追風詛咒著自己,慌亂的追著她的身影跑出去。
珍是莫追風帶回來的客人,所以當她一路奔跑出這棟位居于海邊漁村的小木屋,暗哨巡崗的人都不敢多加阻撓。
她實在是太傷心了,淚水模糊了她的眼楮,讓她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亂跑,當她喘不過氣而停下腳步,四周的環境全然的陌生。
「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呢?我到底是誰?」發絲散亂,她以沙啞的聲音叫著,握緊拳頭猛敲自己的頭,「快想起來啊!我到底是誰?」
「我告訴你你是誰。」
是個陌生的女聲,珍猛一抬頭,還沒看清來者,眼前便閃過一道強光。
色雅迎風而立,風吹拂著她的松發似浪花,耳朵上大大的紅寶石耳環閃耀著不尋常的光芒。
第五章
夜很深很靜。
暴君之城,賽拉庫斯,空氣中隱隱約約可以嗅到血腥的味道。
「風堂主,還是找不到人。」
耳邊無線電發訊器傳來的消息讓莫追風的心重重一沉。
他貼著小巷道牆壁,壓低聲音︰「加派人手,繼續找下去,直到找到人為止。」
「遵命。」對方的聲音一頓,「報告,還有一件事。」
「說。」
「雷堂主請您盡快回覆他的來訊。」
隱雷找他是為了珍的事吧,「我知道了,結束通訊。」
他閉了閉眼,定定神,讓自己不去想任何事。
閃過紅外線掃瞄再攀越高壓電護欄,一身黑衣蒙面的莫追風成功的潛進龐尼克的大別墅。
黑手黨每年必召集各大家族重要成員開檢討大會,而為了避免有人乘機領兵奪權,內部自相殘殺,規定在開會前一天,所有成員都必須同處一室。
因此,莫追風很確定他要暗殺的目標在哪里。
龐尼克的別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闖入,可笑的是,讓他得手了這麼多次,怎麼龐尼克還是學不會加強警戒?
難怪,羅伊會這麼等不及要將老人家拉下來。
將身體躲藏在花園草叢中,巡邏隊伍從他面前走過,確定槍支的狀態無誤,翻身滾進走廊,三兩下攀著壁磚上二樓,莫追風順利撬開窗戶進到羅伊的房間,他站在床房,右手上的手槍正對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的頭部。
「別裝了,我知道你在等我。」莫追風冷冷的說。
床上狀似熟睡的男人爆出一陣笑,然後緩緩的坐起身。
「希望你不是對每個暗殺的目標都這麼說,否則恐怕那群老人會以為你是哪里來投懷送抱的男妓。」
黑暗中,羅伊的視線依然是如此猖狂。
「臨死前的冷笑話。」鏗鏘兩聲,手槍上膛,「遺言。」
「是你的還是我的?」羅伊滿不在乎的往後躺,背靠在枕頭上,「注意你的四周,想想你開槍的後果。」
房間驟然光線大亮,從房間各個角落閃出數十個持槍護衛,每個槍口全都對準莫追風。
「你想活捉我?」莫追風的眼銳利的看著羅伊,利用自己的命當餌,這個男人瘋了。
「不用太驚訝,這不過是打倒永夜的第一步。」羅伊囂張的露齒一笑。
莫追風冷冷的看著他,「忘恩負義。」
下一刻,他的左手多出一把槍,兩手同時開槍,右手對準羅伊的頭,左手是應付包圍他的護衛。右手那一記子彈已經是又快又準,然而羅伊畢竟是西西里之豹,他敏捷的翻身下床,銀彈劃過空氣穿透他的右肩胛骨。
鄰近莫追風的持槍護衛瞬時倒下幾個,沒人能看清楚他是怎麼辦到的,明明就數十支槍口對準他,他就是能兩手同時開槍,還躲過子彈,撂倒對手,破窗逃走。
從頭到尾躲在一旁觀看的色雅簡直目瞪口呆。
「還不快追!」羅伊揮著手怒吼,他肩上染滿紅血,令人怵目驚心,「記住,我要活捉。」
護衛們齊聲應和,訓練有素的散去。
「天啊,他……他有三雙眼楮嗎?」色雅啞然失聲,走到窗邊察看方才莫追風的位置,「牆上的彈孔……居然一顆都沒射中他。」
「你現在知道他的厲害,不覺得太遲嗎?」羅伊低沉的聲音包含無限的諷刺,「叫人家小表,那你是什麼?」
平常色雅要是听到他這樣嘲笑她,一定會反唇相譏,可是,此刻的她卻回過身,一雙明眸直挺挺的凝視著他。
「明明對方就只有一個人,還大剌剌的站在那兒,可是數十人開槍,卻沒有一個人能射中,反而一下子被撂倒了好幾個。」她面無表情的陳訴著,覺得自腳底躥起一陣寒意,「前年……卡麥隆家族上任領導被暗殺的時候,那些追捕殺手的保鏢護衛也是這麼說的。」
按著肩上的傷口,羅伊一語不發。
「難怪你早知道莫追風有多厲害,難怪他們會說你是黑豹的化身,難怪那些與你為敵的人在夜里就會被摘去頭顱。」色雅的眼緊盯著他,那神情像是看到什麼毒蛇猛獸般。
「原來,這幾年來那些阻礙你往上爬的人都被莫追風給殺了,莫追風會動手是因某寧槐要幫你,寧槐這樣幫你,你卻……」色雅知道自己的兄長有多無情,但是她從沒想到他會如此不擇手段,她驚聲一問︰「你卻要計劃毀滅永夜?!
羅伊無視槍傷,任憑鮮血不斷冒出來,面對她的指控,他的表情平淡得像是沒听見。
「是又如何?」
色雅簡直不可思議,「寧槐拿你當朋友,你居然回答我是又如何?!」
「朋友?在暗隱里的朋友?」他嗤笑,像是講了個天大的笑話,而後他神色一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我要你辦的事,你辦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