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具空殼的他,直到遇見巫筱曉,才有好轉的跡象。
但,那並不能讓他感到幸福。
他已經忘了幸福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要怎樣去感覺幸福。
「就像你開始相信這世上有鬼存在,你也要先相信幸福是存在的。」巫筱曉篤定地道︰「相信的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不相信幸福的存在,你怎麼讓自己幸福?」
「妳相信它的存在?」
她用力點頭。「當然。就拿我哥來說,他喜歡烤蛋糕、做點心、煮咖啡,只要看見有人開心地享用他所做的點心、咖啡,他就會覺得很幸福,所以他開了一家咖啡館。而我,只要喝杯他煮的咖啡、吃塊他做的點心,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還有,吃美眉做的料理時,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到聖地參拜,與神靈交流時,我也感到很幸福。每個人都有讓自己覺得幸福的方式,你呢?」
「妳想要听真話還是假話?」
側著腦袋想了想,兩種她都很好奇。「先說假的。」
「假的是——來如此,我懂了,從今以後我會讓自己幸福地過日子,讓我們一起朝太陽的方向奔跑前進吧!」他學日本熱血漫畫的台詞說道,立刻得來一記「夠了哦」警告意味濃重的大白眼。
「真話呢?」
「真話是——」他長臂一伸,將她勾向自己。「我願意試著相信,但這需要妳的幫忙。」
「咦?」怎麼幫?
「我是因為相信妳說的話,才願意試著相信幸福的存在。」他理所當然的繼續說︰「所以妳有義務讓我感覺到幸福真的存在。」
「嗄?」巫筱曉看著他,一臉迷茫。
她是不是把自己推進什麼陷阱里去了?突然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卞翔!巫小姐!」何森東在這時走出三合院,朝兩人喊著,同時也打斷了巫筱曉的思緒。「進來吧,我媽準備了晚飯。」
「來了。」卞翔揮手響應,拉起還處于茫然狀態中的人兒往三合院走去。
晚餐過後,為了感謝何母的招待,巫筱曉難得自告奮勇地幫忙收拾飯桌,清洗碗盤。
如果趙美眉知道巫筱曉這麼勤勞,不知會作何感想。趙美眉煮了好幾年的飯,也洗了好幾年的碗盤,就不見坐享其成的巫筱曉良心發現地出手幫忙。
剩下的三個男人,何父進了書房,卞翔與何森東則走到屋外。
沒有光書,星芒燦爛的夜空下,清楚地在地面上映出兩條人影。
「巫小姐很適合你。」觀察了一天,何森東做出結論。
「她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卞翔沒有正面響應,笑說︰「千柔就不同了,人如其名,個性溫柔,說話輕聲細語,什麼事都先為別人著想,寧可勉強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只是偶爾——」
「還是會鬧點小脾氣。」何森東插話,替他接下去。
兩人對視須臾,相繼笑出聲。
「一直到最近,我們才又談起千柔的事。」卞翔感嘆地開口。
「的確。」何森東也有同感。「你跟我都在回避,直到遇上巫小姐。」
「我可以嗎?」卞翔突然這麼問山口,讓何森東疑惑地看向他。
「什麼?」
「我可以……」他的視線往廚房的方向一瞟。
何森東懂了,又是笑又是嘆氣。
「你當然可以,這年頭已經沒有貞節牌坊可以守了,千柔並不樂見你為她放棄自己,你知道的。」拍拍他臂膀,「站在千柔兄長的立場,我希望你記得她;但站在同窗好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過得好,我祝福你。」
如果說卞翔心里還有一絲猶豫不定,在听了何森東的話之後,也已釋懷了。
「謝謝。」
何森東朝他伸手。「是兄弟就別客氣。」
卞翔緊緊握住朝自己攤開的手掌,就像昔日兩人就讀警察大學時那樣。
「沒錯,是兄弟就把事實告訴我吧。筱曉最近接二連三遇到意外,其實並不是意外對吧?」他早該想到了。
就算倒霉,也不至于像她這種情況才對。尤其是在車站發生的驚魂意外,更讓他覺得詭異。
「在她身上發生的事,並不是因為她霉運當頭,而是有心人的設計;甚至不該說她倒霉,而是好運,所以才能一再躲過某人的——謀殺。」
何森東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但他接下來所提的問題證實了卞翔的推論——
「你認為是誰干的?又是為什麼?」
「你也這麼想?」
他點頭。「只有這個可能。巫小姐身邊三天兩頭就出狀況,一、兩次還能說是意外或倒霉,但接二連三發生就有問題了。」
腦中閃過什麼,卞翔神色肅然地看向他。「之前在會議中,你要我監視她,並非因為懷疑她是嫌犯,而是要我假借跟監之名保護她?」
難怪!難怪他會做出那番听來荒謬至極的推論。
何森東頷首,表示他的推斷沒錯。
若是這樣,當時在會議室都是同僚的情況下,不能說真話的原因只有一個——
「有內奸?」
「說不定就是毒鯨本人。」
「你懷疑毒鯨是警界的人?」
「嗯,而且很可能就在我們局里。」何森東說這話時,語氣沉重。
「有鎖定哪個特定對象嗎?」
「還沒有。」何森東點了煙,藉由吞雲吐霧的動作代替嘆息。「巫小姐意外說出毒鯨的名號,當時不只是你,黑仔也听見了,我想他一定以為巫小姐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才想殺她滅口,不過巫小姐二十四小時有我們的人在跟監,加上……說的好運,他始終沒有成功。」
「于是,黑仔聯絡毒鯨,因為他知道要在條子眼前下手,只有同樣具有條子身分的人才有可能成功。」卞翔替他說下去。
「沒錯。」他投以贊賞的眼神,不愧是警大時期與他爭第一的同窗好友。「一開始我還不確定毒鯨究竟是誰,只好借口將巫小姐當作嫌犯監視,好讓毒鯨放松戒備,自己露出馬腳。」
「但毒鯨並非泛泛之輩,他很聰明,到現在還沒漏餡?」
何森東苦笑,「是啊,比我想象中的難纏。」
「這件事你呈報上級了嗎?」
「沒有。」他搖頭。「我不希望弄得組內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干我們這行的,不信任身邊的弟兄根本做不了事。你有什麼辦法嗎?這回告假回老家,一方面也是為了跟你談這個案子,我不希望走漏風聲,這里是最安全的。」
卞翔沉默下來,狀似思考。
一會兒,他開口︰「給他下手的機會吧。」
何森東聞言,夾在指間的煙掉在地上。
星光下,只見卞翔雙瞳炯亮,似是在算計什麼。
第八章
「真奇怪,」趙美眉站在「星靈佔卜館」內,不時往外探頭探腦,邊喃喃自語。「真是奇怪……」
罷送走預約戀愛佔卜的女客,巫筱曉走到好友身邊,跟著往外探看。「妳在干嘛?」
「卞翔好幾天沒來了,而最近輪班監視我們的警察又都是生面孔,妳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巫筱曉沒精打采的聲音像是連續幾天睡眠不足,有氣無力的。「妳管那麼多干嘛?」
「我覺得很奇怪啊,陳警官、小江沒來就算了,連卞翔也不見人影。妳看看他都幾天沒來了?四天了耶。」
她蛾眉輕挑。「那又如何?」
「筱曉,人家剛交往的男女朋友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卞翔四天沒來,你們等于是十二年沒見,妳難道一點都不想他?」
罷交往?男女朋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熱氣迅速暈紅巫筱曉薄女敕的臉皮。「妳哪只眼楮看見我跟卞翔在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