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他刻意穿了件長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布鞋,胸前扣子微微的在迸開來的邊緣,高卷的袖口露出結實的手肘,驚人的二頭肌簡直就是引人犯罪。
難怪那兩個不知道是學姐還是學妹的都快流下口水了。
他咧開一口白牙。「我問了別人,派出所一問大家都知道。」
「你在看什麼?」也對,她問了個蠢問題。
「你身上香香的味道是從這里來的嗎?」他意指小花圃里孤單單、有點營養不良的燻衣草。
「我比較喜歡水蜜桃。」
「原來是水蜜桃。」那神情好像他專程跑來就是為了要研究她的沐浴乳究竟是哪種牌子。
白雪白偷偷打量他長長的睫毛。
他回過頭來剛好捕捉到她的眼光,指了馬路上停著的藍色小貨車,「我給你送凳子來。」
她看過去,一輛她沒看過的小貨車就停在停車格上。
「其實我並不想送過來。」
「呃?」
「總覺得東西給了你,你就再也不會過去我那里了。」莫名其妙的顧慮,也因為這一層,早就答應要給她的椅子拖到現在。
白雪白呆了呆。
他的意思是……是……喜歡她嗎?
喜歡她去他家,喜歡她這個人?
他的眼里有一抹叫感情的東西,真摯得教人沒辦法忽略。
一種恍惚的幸福和甜蜜從心里頭生了出來,開始萌芽、壯大、滋長了起來。
她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誤會梗在中間,就算小小一點也不要,因此很快自己招認這麼多天失蹤的她是去了哪。
「我這幾天沒過去是支持別的單位去了,」警察單位抓人支持是常有的事。「海上大潮,很多偷渡客都趁月黑風高的時候涉水搶灘,港口那邊擴大巡邏勤務,因為是夜執勤,日夜顛倒,回來倒頭就睡,我也就沒過去你那里了。」
她原本是有想過要知會他一聲的,但後來想想,他們到底算哪門子的朋友?她不知道要把自己定位在哪里,再說也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專程跑去告訴他好像也沒那個必要,三天兩頭忙下來,也就把這件事擱一邊去了。
其實還有個原因……
那天從他那里回來後,他說過的話一直在她腦子里跑來跑去,反反復覆都是那句︰我不想把你卷進去……
于是她忍不住利用上班的空檔,偷連上警局的計算機數據庫,查看他的數據,上面寫的很官方,只說他擅長槍械、武術,是計算機天才,甚至擅長追蹤。
這下她煩惱更深了。
明明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還去查,明明心底深處願意相信他,卻不得不考慮他的過去要是跟自己的職業有所沖突,難道真要把他綁起來扭送警局?
「你臉上的擦傷就是這麼來的嗎?」見她臉上一片坦然,可是一瞬間又像掙扎著什麼,他的手指已經不听指揮的往她有些破皮瘀青的地方模過去了。
白雪白可沒忘記這里是人來人往的通道,瑟縮了下,趕快捂住。「天黑嘛,又跑來跑去的,小傷難免。」
「怎麼那麼不小心?」看她閃避自己的踫觸,那仿佛拒絕的態度令關飛天皺了皺眉,臉色轉陰。
「我本來就粗心。」她含糊帶過。工作嘛,多多少少有些職業傷害。
「要記得上藥,那我回去了。」然而他的心情已經整個壞了。
見他轉身要走,白雪白突然悶了。
她說錯了什麼嗎?
眼睜睜的看著關飛天就這麼上車走掉,她慢了半拍才想起來,他又把凳子載走了。
他到底是來這里干什麼的?
第4章(2)
必飛天看著女波麗士大人迅速跑過他家門口。
手上滿是油漬的抹布停頓了下,也只是一秒的時間,又低下頭把半個身體埋進了引擎蓋里面。
車庫是剛蓋好的,倉儲式造型,古董車是他才讓人空運過來的,腳邊的工具箱里工具散落了一地。
每當他心情低蕩,需要思考,又或是想擺月兌什麼的時候,整理這輛敞篷古董車就變成他的心情出口。
一輛車,整理個一年半載也不稀奇。
那個讓他窩在這里的女人,一分鐘前剛剛跑過他家門口,她甚至連往他這里多瞄一眼也沒有。
想到這,手下不自覺一用力,螺絲起子敲到水箱,手肘掃到支架,他猛然抬頭,卻因為太用力撞到了掀開的引擎蓋。
他咒罵了聲,這時候卻听到後院傳來東西翻倒砸在地上的乒乒乓乓聲響,關飛天丟下抹布,扭身朝門口跑去,打開兩道門,穿過大廳,越過廚房,透過紗門,看見後院一片狼藉。
「只是要問你幾句話,干麼見到我就跑?」只見白雪白手里扭著一個少年的胳臂,帽子掉在地上,顯然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制伏對方的。
「我又不是腦子進水,跟條子打交道!」少年看不出年紀,說他小,口條滑溜得像在社會上打滾過很久,要說他年紀滿十五了,臉上卻還帶著稚氣。
「你可以不跟我打交道,只要你不惹事。說,許媽媽家的機車是怎麼回事?」白雪白逼問。
他像蚌殼緊閉著嘴,眼神桀驁不馴,表明別想從他口中套出什麼話來,似乎打算就這麼跟她耗上了。
「你不說,我就得帶你回警局去了。」
少年聞言臉色一陣青白。
「她丟在外面風吹雨打的,撿去資源回收還能賣幾塊錢……馬的,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偷了?」他咆哮。
「也就是說,你牽走那輛車是拿去賣錢,不是做壞事?」她松了口氣的同時,手勁也不自覺的松了開來。
哪知道惱羞成怒的少年趁這機會用力掙開她的箝制,手里模出一把蝴蝶刀,就往白雪白刺過去。
一直在紗門內的關飛天見狀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和速度欺身過來,先以手刀打掉少年手里的凶器,又低頭閃過他另外一個拳頭,用左手抓住他的胳臂,將他壓著膝蓋跪地,無法動彈。
他的動作如水流暢,嚇得少年臉色發白。
說真的,白雪白的臉色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是看過關飛天身手的人,他的厲害不用她重復,可是,他怎麼會出現的?心里雖困惑,不過她還是搶在他開口以前警告那少年。
「你居然拿刀襲警?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不會跟你回派出所的,你這羅唆又多管閑事的臭女人!」壓制在背上的重量使他的脊椎發疼,但少年就是不肯示弱。
「嘴巴放干淨點!」關飛天敲了他的頭,給他一個爆栗。
少年怒目。
白雪白看了他一眼。
必飛天不知道為什麼被她看得有點臉紅,不太自在的把眼楮挪開。
她蹲下去,和那少年面對面。「不要再偷東西了,要是被我其他的同事抓到,你的下場就不會那麼好了。」
少年睜著驚疑不定的黑眼楮沒吭氣。
「你听到她說的了?」關飛天用腳踢了一下少年。
「听……听到……听到了……」少年結巴的回答,壓著小石頭的掌心不由自主的收攏。
「可以了,放他走吧。」白雪白起身之前模了下少年刺刺的發頂,他愣了下,但是表情很快恢復不馴。
必飛天沒說什麼,松開大手,讓少年自由。
少年只猶豫了一秒鐘,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雪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不起,我追著他進來的時候把籬笆弄壞了。」
「你又受傷了。」關飛天一點也不關心那個,他在乎的是她這個人。
她這小女警當得一點也不輕松,上山下海,風吹日曬,張家李家的事都要管,台風天抓貓,支援海巡署抓偷渡客,這次是逮這個狡猾的小表,每次都這麼拼命,她到底有什麼管不到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