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要去想。
把全身蜷縮起來,她自嘲的說服自己,又不是不曾流浪過,又不是不曾三餐不濟過,又不是不曾……嘻,不曾這麼舉目無親的旁徨過。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
爸爸、媽媽,對不起。
「小姐∼∼一個人寂寞吧?兄弟們來陪你開心要不要啊?」重型的機車呼嘯而來,行經到京晴空旁邊的時候刻意的停下,機車騎士曖昧的調侃著。
她茫茫然抬頭。
好多的人,皮衣皮褲,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人。
「小姐,我的座位還是空的,快點上來吧!」吹著口哨,一邊加足馬力,這也讓排煙管的煙整個往她的方向飄。
「咳咳咳……」曝曬了整天的嗓子也啞了,人昏昏沉沉倦得很,嗆鼻子的機油味道更是叫人反胃。
「小姐同意了,你們哪個誰去扶她一把,我們Happy去嘍∼∼」騎士大笑。
「我不去我不去……」有誰听懂她的話?
問題姑娘她情急下說的是標準的國語,這中東國家耶,還真的是少數語言,沒幾個听得懂她在說啥。
像是老鷹玩小雞的惡作劇,一個比一個魁梧的男人丟下機車,故意齜牙咧嘴的朝她而來。
京晴空驚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跳起來,也分不清楚哪條路是哪條路,有空隙就跑。
她這一跑激起一群臭男人更大的興趣,大家互看一眼,竟分散開來,準備包抄。
很久沒踫上這麼好玩的女人了,不玩一玩怎麼對得起自己。
京晴空奮不顧身的往前跑,也管不了自己磕磕踫踫撞翻了什麼,她只是很清楚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一個單身女子踫上這種情況的下場。
緊按住心快要跳出來的胸腔,京晴空覺得連吞咽都困難。
靜靜靜靜靜……
良久,她以為應該逃過一劫了。
哪知道∼∼前後左右都是嘿嘿嘿嘿的笑聲。
沒辦法,她只好繼續的跑。
她當然不會知道她這隨便一逃就逃進了沙漠。
「款,要不要去叫她回來?再過去可就不好玩了耶。」沒有吉普車跟駱駝他們可不去沙漠的,雖然現代的沙漠只要配備完整不再隨便曬死人,但是高溫的白天,還是回家吹冷氣比較快活。
「不用吧,再笨的人一看不對勁就會回來的。」同伙也不想涉險,
兩人聳聳肩,攤手。獵物跑了,再另覓就是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就這麼沒道義的離開了。
至于誤入沙漠的京晴空可真不走運。
通常已經非常商業化的杜拜為了逢迎觀光客的喜好,不管白天夜晚都有沙漠行程的活動,也就是說,雖然黃沙遍野,還是看得到人的,偏偏今天是齋戒日。
齋戒日,很多公開活動自然都是取消的。
要不要回頭?也許再往前去會有人煙。
她的心拉扯著。
匍匐的沙漠高丘或稜線就算對一個完全熟悉黃沙生活的族群來講,正在都是考驗,而她,京晴空,一個來自台灣的女生,這一望無際的熱風和荒野,就像小白兔誤闖狼窟,危險性更不用說了。
等她灰心的想回頭時,卻已然迷路了。
一直吹個不停的風早就把她走過的痕跡掩蓋掉,就連她雙腳站著的地方也陷成兩個凹。
沙子熱得發燙,要不是處境太詭譎,她會調侃自己是顆快烤熟的蛋,
腳下沙窩翻騰,從里面鑽出一只蠍子。
紅色的蠍子,叮了她嗎?因為熱過頭,痛感似乎也很遲鈍。
應該不打緊。
才茫茫的想著,人卻突然一歪滑坐黃沙。
她抬眼,太陽威力強大,刺得她眼瞳立刻反黑。
她疲倦的閉眼。
這一閉,人也跟著頹然倒下,這一倒,八荒九垓的黑暗立即席卷過來淹沒她。
黃沙漫漫,一層又一層,很仔細的,抹鹽似的,在京晴空失去動力的身體涂上一遍又一遍……
她被沙漠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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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找人跟大海撈針有得比。
夏普出動了隸屬沙漠的精銳部隊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要不是她身上一塊特殊布料和鞋尖,別說把整個沙漠翻過來也別想找到人。
這一錯過,就是天上人間了。
消息傳來,夏普正好在附近,四輪傳動吉普車車轉回頭急駛而至。
他跳下四輪傳動吉普車,跟著眾人奮力挖掘,跟隨而來的瓦德利也不敢怠慢,從車後座翻找出必備的毛毯和水壺。
夏普面色凝重,堅定的手瘋狂的把人挖出來後,立刻用嘴吸掉京晴空眼鼻的沙礫,這才趴下去傾听她胸口微弱的心跳。
緊繃到近乎凶惡的瞼龐在看見全身狼狽淒慘的京晴空時悔意涌上了他的胸腔。
「瓦德利,她還活著!」
瓦德利將倒出的水湊到京晴空口中,卻不得其法。
「我來!」夏普喝了一大口的水哺進她嘴巴里,雖然大部份的水都沿著她的嘴角流失,他卻鍥而不舍的喂,直到京晴空嗆出氣來。
「晴空?」
他嘗試著喊她。
京晴空卷翹的長睫好不容易輕輕晃動,大家等了半天,她卻沒有後繼的動作了。
「京晴空!」
這次勉強睜開的眼楮眨了下,馬上又無力的緊閉。
「京晴空,你給我醒過來!」
曾經他用綾羅綢緞包裹的縴細身軀,如今受苦受難,到底他的愚蠢替她帶來怎樣的空前災難?
「殿下,晴空小姐禁不起這樣搖晃的。」瓦德利實在很想喊救命。這樣就算把人救回來了,也會立刻又死翹翹的,
「我們回城堡去。」
「天黑了。」
「那就找個最近的村莊!」
「是——」
平時,不管有沒有天黑要回城市去易如反掌,如今帶著昏迷的京晴空,她需要休息跟醫生。
經過這次,夏普任何險都不想冒。
他用毯子溫柔的包裹著京晴空,然後把她抱上車,發動的車子卷塵而去。
一個小時後,他們在附近找到一座有上百人居住的小村莊,瓦德利負責去交涉,最後住進了村長的家中。
傳統的塔泥屋,冬暖夏涼。
愛抽水煙的村長還有他三個老婆,非常熱心的讓出主要房間給客人。當然,夏普出手闊綽也是主要原因。
四百萬的迪拉姆入袋,若是夏普提出要求要他讓出老婆,他也會願意的。
沙威瑪、串烤雞只、炸香蕉……源源不絕的菜肴送上來,夏普卻沒有半點用餐的心情。
等到村莊的赤腳醫生找來,他馬上發現京晴空腫脹的腳踝。
「她被蠍子咬了。」醫生老得一把胡子快掉地上,對于京晴空並沒有帶頭巾穿紗麗的穿著沒有特別反應,對于她的美貌倒是多看了好幾眼。
鄉下村莊,蛇蠍毒蟲特別多,小孩大人一天到晚被叮咬,他靠的就是這項專門技術吃飯。
這難不倒他的。
他叫人回去拿了草藥,搗過的草藥直接敷在患處,又留下曬傷的藥膏,這才結束看診。
脾性一向稱不上好的夏普,這次備足了耐心,從頭到尾只是用眼緊盯著老醫生的舉動,偶爾在他行動太過緩慢的時候,拿冷眼威脅人而已。
看著單薄躺在床上的京晴空她那贏弱的樣子,就像錐子鑿進他的心,可是他臉色陰晴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罵。
「你一個單身女子是想怎樣?!想找死也用不著跑到沙漠中央來,你不知道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真是欠罵!」
「殿下……就算你發脾氣……晴空小姐也听不到。」不是他瓦德利喜歡偷听,對著一個昏迷的人發脾氣,有膽子等醒了再直接嗆聲也不遲。
只是依照主子對晴空小姐的感情,很可能……他們這位天不怕地不怕,最受人民愛戴的二十一皇子可能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