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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在唱歌 第16頁

作者︰陳毓華

這麼大的人還念舊,是不是很奇怪?

避他呢!

她決定了,今天就戴它去上班。

「小米,阿超來接妳了!」沒時間沉溺,媽媽開始催促。

「知道嘍!」她揚聲。

呃──

忘了說,四年前米家兩老為了讓米迦家不再南北兩地奔波,把老家出租搬上來另外買了幢公寓,跟女兒住一起。

他們也沒想過,從來,讓他們夫妻操心最多,以為是最不親的女兒卻陪他們最久。

「漲漲漲……一桶漲一元十角美元,上個星期才漲過五角,簡直是坑人,我干脆把公司關掉到阿拉伯去挖石油算了!」

米迦家才把安全帽交到阿超手中,得空的耳朵馬上接收到比一般人聲浪都還要高分貝的抱怨。

一早就制造噪音,真是的!

飛吻一枚算是Saybye。

窈窕的人影甩著飛揚的長發跑了。

阿超搖頭,把安全帽掛好,吊兒郎當的他沒有忽略米迦家只戴一只手套。

那手套看起來有點舊了。

「真是有病啊她……」想不出所以然,粗線條依然的發動他現在的「大老婆」一輛重型哈雷,一身皮衣皮褲性格萬分的走了。

畢氏汽車代理有限公司。

沒錯!

畢氏汽車廠最早是以辣妹為號召的洗車廠。

這里改變得不多,鮮紅色的旗幟依舊鮮明,辣妹一代換過一代,不虞匱乏,生意嘛,還是比多元化經營的二手車、新車販賣、加油站強上那麼一咪咪,可是在門面上,為了鄭重起見還是改了名稱。

經過多年奮斗,咳……應該歸功那些辣妹的功勞,畢氏洗車從街邊的小店面擴大成現在佔地220坪的經銷商。

對于當年夸口要北中南開分店的畢哥來說,一間店面實在有損顏面,也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但是,他的能力已經是極限。

當年要是祿瑤王肯留下來幫他,江山肯定不同,可惜,他看好的人才不能為自己所用啊。

當他偶然遇到大學畢業後出來找工作的米迦家,二話不說馬上把她拉攏進來。

許是藏著私心,當年,那個小子也是因為小米的關系才來洗車廠的,他把小米留下來,也許還有再見到祿瑤王的機會不是?!

這樣的邏輯說起來不通又好笑,畢哥卻很堅持。

米迦家可不知道畢哥心里這些轉折。

能夠回到熟悉的地方工作是可遇不可求的。

幾年來,她比誰都努力,人家八點上班,她總是七點半就到,員工五點下班,她常常徹夜加班。畢氏這兩年來的業績,她居功厥偉。

說她是磨坊的一頭驢子也差不多。

不會有人相信支持她這麼拚命的動力,竟然是好多年前那場離家出走的境遇。

進到辦公室,還在滔滔不絕發表牢騷的畢哥正講到慷慨激昂處,米迦家不想打斷他,徑自打卡。

男人四十一張嘴啊。

畢哥沒啥改變,老樣子,扁扁的肚子還維持著,唯獨下巴本來烏黑亮麗的一撮山羊胡有了白色的入侵者,攻城略地之余,還有越來越擴大版圖的趨勢。

看見她。「小米,妳來了!」

「早啊,老板。」現在的她擁有獨立的辦公室。

畢哥跟了進去。「小米,油價又漲了。」

多此一舉嘛,這件事他們討論過很多次,已經不是新聞了。

「我知道。」晨間新聞已經說了好幾遍。

把厚厚的外套月兌下來,然後是手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親愛的老板,有事情也等我喝杯咖啡再說好嗎?」

「時間很緊迫,妳知道我們只是一家小型企業,燃料的價格對我們來說攸關營利收入……年關快到了,生意好難做……」

「這我知道,前兩天的會議才討論過,我已經把完整的企畫案寫出來,我會負責搞定的!」要是這樣還不能讓只會出張嘴的中年男人閉嘴,她就要去買耳塞了。

「真的?」

「要不然你自己收回去做。」敢質疑她的能力?!

畢哥駭然。「啊,我幫妳買了早餐,我去拿!」

「謝謝!」

把蚊蟲驅逐出境,米迦家這才有空坐下來呼吸進辦公室的第一口自由空氣。

她把桌上的檔案打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對車行來講原油燃料等同每天要喝的水一樣,偏偏國際情勢詭譎,不管大小企業都想維持油料的平穩輸入供出。

這不簡單,市場的價格混亂,他們這家加油站本來就要看油商的臉色了,最近油價波動更是加遽,供需根本沒辦法取得平衡。

總而言之,燃料能不能平穩的取得是他們最傷腦筋的事情。

于是呢,天才畢哥就把腦筋動到石化業龍頭的天下油品…

據她手頭上的資料顯示,天下油品是橫跨東南亞太極集團旗下的營業項目之一。

叫人傷腦筋的大集團啊。

大集團最看不起他們這樣的小鮑司了。

這加盟方案有多方人馬想競爭,單單台灣這塊地方就有無數的對手,畢哥還真是丟了個燙手山芋給她呢。

繼續一星期毫無結果的打電話嗎?

不了!

既然那些大集團的總機這麼麻煩,層層轉接,電話費都不知道貢獻了多少,還不如直接殺到對方的巢穴開誠布公吧!

這就是米迦家。

多少年過去,血液中沖動的因子偶爾還是會冒出頭來作祟一下。

「畢哥,我出去一下。」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交代了聲,就要出門。

「去哪?」還在茶水間跟咖啡奮斗的人應了句。

「太極集團。」風般席卷出去了。

呃,太極?

畢哥趕了出來,都是水的手還沒擦。「欸欸……小米?」他獨對冷冷的空氣,慢慢把嘴邊剩下的字眼吐出來,「這麼早,人家公司還沒開門咧。」

這急驚風……

房間的暖氣開得剛剛好,不燥不冷,像眼前能溫潤人脾肺的熱茶。

喝茶的記憶很多年了,是根深蒂固的習慣。

秘書們也都知道他的習慣,只要他飛台灣,競相泡來的都是一心二葉的好茶。

大陸再名貴的茶葉都比不上台灣烏龍的香醇。

那是一種鄉愁,無以名之。

阿吁笑他是回游的魚,只要季節到了,排除萬難也要回去產卵地。

呿,狗嘴吐不出象牙!

台灣潮濕的氣候對他的關節不好,只要雨季來臨或是像這樣的冬天,以前斷過的手骨就會隱隱作痛。

他才不管死黨怎麼笑!

要是沒有每年會提醒他的這份酸痛,他也許會忘記那個曾經在他年少生命中活躍過的影子。

她以這種方式留在他的記憶中,強勢又霸道,他卻一點都不介意。

這是他今年逗留台灣的最後一天了。

在冬季,對她的思念特別強烈,回到有她在的城市就算是他稍稍不為人知的回顧吧。

這季節,他誰都不想分享;精神、體力或是時間。

每年回來,他都會覺得腳下踩的這塊土地變得更不一樣,但是,他還是要回來……習慣,真是害人的東西……

事業在軌道上,朋友呢,滿天下。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他沒有不滿,是心里有個空缺,從來都沒有誰能遞補。

都這把年紀了,一路過來談過不少戀情,可是,他都很放得開,只要感覺過去,就是過了,並不留戀。

唯獨……小米啊小米……

喝掉杯子里變冷的茶,澀意充滿喉頭。

再好喝的茶也要趁熱的時候下喉,再珍貴的感情要是沒有趁當下把握,是不是也像茶葉一樣徒留空虛一把?

「瑤王,你好了嗎?」輕敲門扉進來的美女是他認識了將近一年的生意對手,從生意到朋友,走了將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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