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人还念旧,是不是很奇怪?
避他呢!
她决定了,今天就戴它去上班。
“小米,阿超来接妳了!”没时间沉溺,妈妈开始催促。
“知道喽!”她扬声。
呃──
忘了说,四年前米家两老为了让米迦家不再南北两地奔波,把老家出租搬上来另外买了幢公寓,跟女儿住一起。
他们也没想过,从来,让他们夫妻操心最多,以为是最不亲的女儿却陪他们最久。
“涨涨涨……一桶涨一元十角美元,上个星期才涨过五角,简直是坑人,我干脆把公司关掉到阿拉伯去挖石油算了!”
米迦家才把安全帽交到阿超手中,得空的耳朵马上接收到比一般人声浪都还要高分贝的抱怨。
一早就制造噪音,真是的!
飞吻一枚算是Saybye。
窈窕的人影甩着飞扬的长发跑了。
阿超摇头,把安全帽挂好,吊儿郎当的他没有忽略米迦家只戴一只手套。
那手套看起来有点旧了。
“真是有病啊她……”想不出所以然,粗线条依然的发动他现在的“大老婆”一辆重型哈雷,一身皮衣皮裤性格万分的走了。
毕氏汽车代理有限公司。
没错!
毕氏汽车厂最早是以辣妹为号召的洗车厂。
这里改变得不多,鲜红色的旗帜依旧鲜明,辣妹一代换过一代,不虞匮乏,生意嘛,还是比多元化经营的二手车、新车贩卖、加油站强上那么一咪咪,可是在门面上,为了郑重起见还是改了名称。
经过多年奋斗,咳……应该归功那些辣妹的功劳,毕氏洗车从街边的小店面扩大成现在占地220坪的经销商。
对于当年夸口要北中南开分店的毕哥来说,一间店面实在有损颜面,也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但是,他的能力已经是极限。
当年要是禄瑶王肯留下来帮他,江山肯定不同,可惜,他看好的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啊。
当他偶然遇到大学毕业后出来找工作的米迦家,二话不说马上把她拉拢进来。
许是藏着私心,当年,那个小子也是因为小米的关系才来洗车厂的,他把小米留下来,也许还有再见到禄瑶王的机会不是?!
这样的逻辑说起来不通又好笑,毕哥却很坚持。
米迦家可不知道毕哥心里这些转折。
能够回到熟悉的地方工作是可遇不可求的。
几年来,她比谁都努力,人家八点上班,她总是七点半就到,员工五点下班,她常常彻夜加班。毕氏这两年来的业绩,她居功厥伟。
说她是磨坊的一头驴子也差不多。
不会有人相信支持她这么拚命的动力,竟然是好多年前那场离家出走的境遇。
进到办公室,还在滔滔不绝发表牢骚的毕哥正讲到慷慨激昂处,米迦家不想打断他,径自打卡。
男人四十一张嘴啊。
毕哥没啥改变,老样子,扁扁的肚子还维持着,唯独下巴本来乌黑亮丽的一撮山羊胡有了白色的入侵者,攻城略地之余,还有越来越扩大版图的趋势。
看见她。“小米,妳来了!”
“早啊,老板。”现在的她拥有独立的办公室。
毕哥跟了进去。“小米,油价又涨了。”
多此一举嘛,这件事他们讨论过很多次,已经不是新闻了。
“我知道。”晨间新闻已经说了好几遍。
把厚厚的外套月兑下来,然后是手套,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亲爱的老板,有事情也等我喝杯咖啡再说好吗?”
“时间很紧迫,妳知道我们只是一家小型企业,燃料的价格对我们来说攸关营利收入……年关快到了,生意好难做……”
“这我知道,前两天的会议才讨论过,我已经把完整的企画案写出来,我会负责搞定的!”要是这样还不能让只会出张嘴的中年男人闭嘴,她就要去买耳塞了。
“真的?”
“要不然你自己收回去做。”敢质疑她的能力?!
毕哥骇然。“啊,我帮妳买了早餐,我去拿!”
“谢谢!”
把蚊虫驱逐出境,米迦家这才有空坐下来呼吸进办公室的第一口自由空气。
她把桌上的档案打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对车行来讲原油燃料等同每天要喝的水一样,偏偏国际情势诡谲,不管大小企业都想维持油料的平稳输入供出。
这不简单,市场的价格混乱,他们这家加油站本来就要看油商的脸色了,最近油价波动更是加遽,供需根本没办法取得平衡。
总而言之,燃料能不能平稳的取得是他们最伤脑筋的事情。
于是呢,天才毕哥就把脑筋动到石化业龙头的天下油品…
据她手头上的资料显示,天下油品是横跨东南亚太极集团旗下的营业项目之一。
叫人伤脑筋的大集团啊。
大集团最看不起他们这样的小鲍司了。
这加盟方案有多方人马想竞争,单单台湾这块地方就有无数的对手,毕哥还真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她呢。
继续一星期毫无结果的打电话吗?
不了!
既然那些大集团的总机这么麻烦,层层转接,电话费都不知道贡献了多少,还不如直接杀到对方的巢穴开诚布公吧!
这就是米迦家。
多少年过去,血液中冲动的因子偶尔还是会冒出头来作祟一下。
“毕哥,我出去一下。”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交代了声,就要出门。
“去哪?”还在茶水间跟咖啡奋斗的人应了句。
“太极集团。”风般席卷出去了。
呃,太极?
毕哥赶了出来,都是水的手还没擦。“欸欸……小米?”他独对冷冷的空气,慢慢把嘴边剩下的字眼吐出来,“这么早,人家公司还没开门咧。”
这急惊风……
房间的暖气开得刚刚好,不燥不冷,像眼前能温润人脾肺的热茶。
喝茶的记忆很多年了,是根深蒂固的习惯。
秘书们也都知道他的习惯,只要他飞台湾,竞相泡来的都是一心二叶的好茶。
大陆再名贵的茶叶都比不上台湾乌龙的香醇。
那是一种乡愁,无以名之。
阿吁笑他是回游的鱼,只要季节到了,排除万难也要回去产卵地。
呿,狗嘴吐不出象牙!
台湾潮湿的气候对他的关节不好,只要雨季来临或是像这样的冬天,以前断过的手骨就会隐隐作痛。
他才不管死党怎么笑!
要是没有每年会提醒他的这份酸痛,他也许会忘记那个曾经在他年少生命中活跃过的影子。
她以这种方式留在他的记忆中,强势又霸道,他却一点都不介意。
这是他今年逗留台湾的最后一天了。
在冬季,对她的思念特别强烈,回到有她在的城市就算是他稍稍不为人知的回顾吧。
这季节,他谁都不想分享;精神、体力或是时间。
每年回来,他都会觉得脚下踩的这块土地变得更不一样,但是,他还是要回来……习惯,真是害人的东西……
事业在轨道上,朋友呢,满天下。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他没有不满,是心里有个空缺,从来都没有谁能递补。
都这把年纪了,一路过来谈过不少恋情,可是,他都很放得开,只要感觉过去,就是过了,并不留恋。
唯独……小米啊小米……
喝掉杯子里变冷的茶,涩意充满喉头。
再好喝的茶也要趁热的时候下喉,再珍贵的感情要是没有趁当下把握,是不是也像茶叶一样徒留空虚一把?
“瑶王,你好了吗?”轻敲门扉进来的美女是他认识了将近一年的生意对手,从生意到朋友,走了将近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