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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姑娘,你把頭垂這麼低會撞上人的。」
陌生的聲音很誠懇的提醒繞路的缽蘭,她不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的繞了又繞,重復在這條路走了不下數次。
「啊,你是……」這人方臉大耳的,有張有點熟又不大熟的瞼。
「在下杜牧之,耳姑娘近來可好?」揖手為禮,他仍是簡單不失干淨的穿著,但是臉頰豐腴了些。
「是杜先生,我走錯路了嗎?我記的路好像不是往這兒走……」她明明要去赴五言的約,而這里的環境大異她住的院子,真的又迷路了。
她低頭,拿出宅子的路線圖。
嗯,是真的走岔了呢。
「姑娘。」雖然覺得缽蘭的動作有趣,被晾在一旁的杜牧之還是很想提醒她他的存在。
缽蘭悠悠回過頭。「哦,杜公子。」
「我看姑娘蘭心蕙質,怎麼會賣身為奴?」
「人各有志。」這位杜公子是盡量表示他的和善了,但是她並不想跟他多說話。除了五爺,她對任何人都盡可能的少言少語。她的個性本來就不活潑,對陌生人更是認生,雖然跟杜牧之有一面之雅,卻也不知道有什麼好交談的。
「姑娘愛說笑。」杜牧之怔了怔,她說笑嗎?這年頭太平盛世,誰會把當人家奴婢作為志願的。這姑娘好……有趣啊。
「公子要是沒事,容小女子先告退。」她還要趕著約會呢。
「耳姑娘請留步。」來了滕宅半個月才見著她,不好好把握住機會,再見不知道又要幾個半個月了。
「我不要留,我跟人約了。」她焦躁起來。她不是已經說要走了,他怎麼還有話說?雖然這位杜公子頗有才華,可是那是他家的事,兩人明明不熟,看他對自己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讓她坐立不安。
「我這幾日寫了一卷自書,想請耳姑娘指教一番。」話鋒一轉,杜牧之干脆開門見山。
「是這樣啊,那好。」本來去意甚堅,听到有好的字畫欣賞,缽蘭躊躇了下。雖然說不應該,可是好字難求,就多逗留一下好了。
杜牧之大方的拿出細絹,鵝黃色絹上的行書字一覽無遺。
「好字。」缽蘭細細瀏覽,本來不起眼的五官因為看見感興趣的事物,散發出蒙朧的光澤,「筆劃如倒金鉤,字圖如銀月,好漂亮的字。」
「謝謝姑娘夸獎。」看著缽蘭不同平常的神采,平凡的眉目因為煥發的光芒燦爛非凡,杜牧之不敢相信的揉眼。
「這字,可以借我回去慢慢觀賞品味嗎?」
「姑娘若是不嫌棄就當一份薄禮,送給姑娘,等我他日高中回來,一定稟明家中高堂,再送聘禮過來!」雖然說婢女出身的她不大光榮,但是收為小妾仍是可行。
「咦?」他眼底隱隱躍動的情愫叫缽蘭駭了一跳,他在對她求親嗎,她不自在的別開頭,還是她會錯了意?
她的沉默被杜牧之當成默許,他急切的擊掌,「我馬上修書一封,對了,耳姑娘,你可否也給我一枚信物,好作為他日相見的憑證。」
「杜公子,這里面的誤會大了。」滕不妄沒好臉色的現身,他都在一旁看了老半天,這丫頭還沒弄清楚人家要的是她的人吶!
他要不出面阻止,後果堪慮。
「滕老板。」杜牧之驚訝滕不妄的出現。只听說他深居簡出,住下十幾天也沒能多見他一面,這會見到耳姑娘,他也出現,這其中,有什麼耐人尋味的地方嗎?
「我記得京試就在這幾天了,杜公子不努力溫書,心中牽掛著兒女私情,你要落第,不知道要拿什麼顏面回去?」收留他暫住,是看在他不凡的才華上,若想招惹他的人,可不行。
「啊,滕老板一語驚醒夢中人,學生汗顏。」娶妻的確可以慢下。杜牧之當然不知道滕不妄的大道理下,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東西,想起家鄉老母的期待盼望,驚心警惕。
向兩人點點頭,又回客房苦讀。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里?」轉過身,滕不妄像只笑面虎的問著缽蘭。
「啊,我快來不及了,回來再告訴你。」她跟五言的約會一定遲到了。
「我不接受,沒有事情比我還重要。」
這個人,自大到無藥可救了,想來,不跟他說清楚,他是不會放人的。
「我跟五言說好要見他娘,也就是滕夫人……你的妻子。」
「你的腦袋究竟都裝了什麼?」滕不妄面色古怪。
「你說過,都是漿糊咩。」他已經嘲笑過她無數次,還怕她健忘不斷的提醒,這人真是可惡到極點。
「想不到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好傷人的口氣。缽蘭緊閉著嘴,不言不語了。
「我沒有追究你跟別的男人調情,你居然發脾氣?」他的寬宏大量她沒見著嗎?
她的嘴抿成一直線。調情,什麼意思?他無理取鬧的像個孩子。無理取鬧……他,這樣是表示他在乎她嗎?突然衍生的推測令她震撼的睜大了眼楮。
「你生氣……因為我跟那位公子說話?」
「哼!」明知故問!
「要答是或不是。」
「耳缽蘭,你皮癢了是不是?!」他大吼。他就說嘛,唯女子與小人不能寵,一寵就上天。
數日後,杜牧之匆匆走了,留下無名款的關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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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光線不算太好的房間,昏暗中竄出一道小小的人形。
「你來了——」五言的聲音戛然停止,因為看見她身後的滕不妄,他抽了一口冷氣,臉色大變。
「五言。」缽蘭知道他不高興了,因為她差點失約又帶了個跟班的。
「哼,我不想跟你說話。」滕不妄在旁邊他不敢大聲,眼眉全部擰成一團。
「是我堅持要跟她一起來的。」即使滕不妄挺身解釋,也只消去五言表面的怒氣,他轉身進了屋子。
從外面看里面一片漆黑,進屋後才發現,原來是重重窗簾遮去了該有的光亮,使得寬闊的房子顯得窄小黑暗。
桌上沒有任何待客的準備,只有一杯冷掉的茶。
五言掀開門簾從里面出來,把另外一杯茶給了滕不妄,然後局促的坐到一邊去。
〔五言,是不是滕夫人不方便見我?」都是五爺不好,他一來氣氛就全走樣了。缽蘭看五言悶悶不樂的情況做如是想。
他睞了滕不妄一眼,搖頭。
不然是什麼情況呢?!
「我們走吧。」神態冰冷的滕不妄站起身。
缽蘭還沒出聲,一聲尖叫出自五言口中。〔不要……」
缽蘭不解的看著這一切。
「那麼,你來解釋。」他表情深沉的看不出情緒,眼光直勾著畏縮且欲言又止的五言。
五言紅了眼眶,咬著下唇的他並沒有哭出聲音,好半晌,他破釜沉舟似的走向廳堂的一側,跪下磕過頭後,虔誠的端下來一樣東西,直挺挺的走向兩人。
「這是我娘,娘,這是缽蘭姊姊,還有……爹……五爺。」他低垂著頭,對著一方神主牌位講話。
牌位上寫著︰白氏簡雲
缽蘭起先是訝異,接著,錯綜復雜的感覺接管了所有,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怎樣的表現,才不會傷了五言的心。
還有,白氏,是什麼意思?她連個名分也沒有?
看著一老一少的面孔,這已經超越她的想像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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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什麼就說吧。」回到滕不妄的院落,他喝口茶,對著悶葫蘆似的缽蘭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五爺的家務事,我不要問得好。」她以為很簡單的,怎麼似乎有些復雜了,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你不是一直想替五言出頭,不問,錯過這一遭,以後就沒機會了。」她明明想把五言收納在羽翼下,要不然依照她的性子,閑事來到她面前她還要考慮管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