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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夫 第19頁

作者︰陳毓華

巽綠一進門,滿及第就能感覺他不善的敵意。

「你急什麼,人家這朵復瓣牡丹還沒繡好呢。」她嬌嗔的說,讓人茫酥酥,毫無招架的力量。

滿及第看看巽綠,有些頭昏。

身裝女裝的美人有著男人喉結,而那英姿煥發的男人卻藏著陰柔。

「繡繡繡,一天不動針線會死啊,她已經清醒,我們也能交代了,你走是不走?」

他似乎在這里多待一刻都不願意。

「不要,堂師兄去取春昧水瀾草還未回,我不能走。」段拂說話時眼神閃了閃。

「哼,她已活過來了,余幽許了幽冥還魂交換,從此跟一個凡人一樣,就算沒有那幾味草,她也死不了。」

堂余幽深諳陰陽五行,他拿自身的異能交換滿及第一條命,累積的知識依然存在,只是出口靈驗的異能從此消失。

「哎呀,當凡人有什麼不好,和心愛的人相守,生一窩小表,何其不容易,她是大哥心許的人,你這樣的態度讓他知道,他會難過的。」段拂一席話說得相當中肯,對堂余幽和滿及第的愛十分感動。

「你的腦袋長蛆啊,春分之約快到了耶,缺了余幽你以為……」巽綠睨了眼用心在听他們說話的滿及第,絕口不說了。

段拂怔了下,顯然她沒想到這一層。

「不管了,老子喝酒去!」巽綠那大老粗的個性跟柔媚的眉睫非常不搭,長手長腳的他晃了出去。

「他那個人心直口快,沒惡意的。」段拂拉來凳子坐下,斂眉低目的安慰著滿及第。

「我可以知道你們跟我相公是什麼關系嗎?」這一路行來,圍繞在他相公身邊的人物一個比一個美麗動人,她感到自卑透了。

「我們啊,都是堂師兄打天下時的戰友。」

滿及第的心被刺了下。

相較于他們這些戰友,她,從來只會拖累他。

「我們這幾個可都是人間極品喔。」段拂大言不慚,自信滿滿的模樣非常吸引人。

滿及第黯然的垂下眼,看得出來。

「我听堂師兄說你是做花冠的好手,你知道汴京有個滿家花冠鋪嗎?我頭頂的花冠就是托人在她的鋪子買的,我對她的花冠一見鐘情呢,听說她嫁人了,手藝也變成絕響,好可惜喔。」

段拂兩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呀轉,托腮嘆息,舉手投足皆充滿風情,叫同樣身為女人的滿及第自嘆不如。

「只是謀生的粗鄙手藝,登不上抬面。」習得一項專長求溫飽,她從來沒有因為這樣的手藝驕傲過。

段拂知道她是謙虛,心血來潮的建議,「我馬上派人把材料買來,到時你只要出張嘴,我保證有一大群學生等你教導手藝。」

「我無意授課。」她的心沉甸甸,眼皮好重。

「啊,真是抱歉了。」段拂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這才想起滿及第的身子猶非常虛弱,人家一醒她就差點把人折騰翻了。

☆☆☆

車聲轆轆。

「是相公回來了。」說著滿及第掀被就要下床。

「不是。」段拂頭也不抬的說,專往的繡著手中的牡丹花。

滿及第偷偷下床級了鞋走到門邊。

巽綠嚇人的臉馬上從外頭探進來。

「也不想想自己那是什麼破身體,給我躺回去!」

滿及第駭然一驚,拉了下胸口的衣襟,囁嚅的道︰「我躺著難受,想去外頭走走。」

巽綠瞧了眼段拂。「不行,外頭快下雪了。」

「不,我要去,我要去等堂郎。」滿及第也堅持起來,這幾日她能做的只是將堂余幽的面目溫習又溫習,心頭翻攪的只有無盡的思念,她快忍受不住了,好想早些見到他。

「螳螂?」段拂噗嗤笑出來,一針歪了出去。

「去塵,閉嘴。」巽綠板著臉,虧她這時候還有心開玩笑。

段拂,字去塵。

「我是女生耶,你對人家這麼凶。」

巽綠扔給她凶狠的一眼,對自己肩負的任務——與段拂一同照料滿及第痛恨透頂,所以,他又臭著一張臉走出去。

段拂款款起身扳住滿及第瘦弱的肩膀,臉上掛著甜笑,「好姐姐,我幫你理論去。」

滿及第點點頭。

這兩人看她比什麼都緊,她只是一個病人,用不著這樣吧。

段拂曼妙的推門而出。

一出門把巽綠招到僻靜的角落,她露出潑辣的面孔。

「你究竟什麼意思,專門跟我唱反調。」

「這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你大驚小敝什麼?」巽綠拿掉她抓著領子的手,隨便就坐。

「你就不能好心一點裝個樣子?」

「不能。」他干脆的回笞。

「我就說跟你一起出任務是自討苦吃嘛,師兄啊師兄,你趕快回來救師妹月兌離苦海吧!」段拂對著冷空氣大喊。

「神經。」巽綠翻了翻白眼。

「早知道我就跟大家一起去也好過跟你在一起,砍人頭比在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有趣多了。」段拂喃喃自語,說得好像殺人跟砍蘿卜一樣。

「余幽不想自找麻煩,夢梁也不會想見你。」去塵那妖魔個性,除非天下動蕩不安,否則讓她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女乃女乃個熊!」段拂口罵粗言妖嬈生姿。

「原來你們說我相公尋藥去是哄我的。」滿及第一走出院子就听到兩人的對吼。

兩個闖禍的人要收嘴已經是來不及。

「你去解釋。」巽綠不想浪費口舌。

段拂馬上變了張好親近的臉趨前。

「好姐姐,你出來應該多穿件衣服才是。」

滿及第心亂的問︰「你們剛才說的話……」

「嗯,是真的,大師兄去了燕雲。」段拂一見瞞不過去,準備老實招供,不管滿及第想問什麼,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為什麼趁著我傷重的時候走?」

段拂眼珠子轉了轉。「其實我大師兄本來就不想帶你涉險,尤其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他一直找不到機會跟姐姐說明白,加上燕雲那邊的事情提早爆發,軍事叛變的情況非常嚴重,你在昏迷中,大師兄若是不走恐怕會來不及。」

她是那種既然要說就會把事情說明白的人。

「我知道了。」滿及第感激的點頭。

☆☆☆

一輛馬車停在客棧前。

「請你們去幫他。」裹著小小的裘,滿及第的臉還是很蒼白。

「你不說我們也要湊這個熱鬧。」

滿及第笑了笑,將她連夜趕出來的襖子和棉鞋放到段拂手中,「這是我幫他縫的襖子還有棉鞋,請他要記得加衣保暖,別讓我掛心。」

「姐姐,你放心,我會幫你帶到。」

「那我回去了。」滿及第輕輕的福了福,由于她綰起發髻,低頭的同時露出白皙的頸子。

「對了,另外這頂一年景送你,小小心意,希望不要嫌棄。」她拿出一頂用各種花簇做成的花冠送給段拂。

段拂驚訝的張嘴接過東西。

她不隨便接受人家饋贈的,但是……算了。

滿及第接著跳上馬車。

「張生。」冷眼旁觀的巽綠喚來馬車夫。

「景主。」張生恭敬的彎腰。

「我要你平安的將滿姑娘送回汴京,不得有誤。」張生是「人間極景」分舵的一名武師,曾經譽滿江湖,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被人間極景的主人收服,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個不起眼的武師。

「小的知曉。」

賓滾煙塵中,馬車漸遠。

「我一直以為她平凡不起眼,不值得余幽犧牲。」巽綠看著遠去的馬車,突發此語。

「你的眼楮從來沒睜開過。」段拂玩著一年景上頭的花。

「是嗎?」他瞧著她誘人的臉蛋,忽而別開眼。「我們也趕路吧,到燕雲的路還遠著呢。」

說的也是。

段拂拿下頂上的花冠丟給巽綠,然後戴上滿及第送的一年景,大喊,「寶相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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