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溫暖的手適時搭上她的肩。
「回去了。」歐陽越的臉有些陰、有些灰,還有一些奇怪的火花。
「銀翼有點奇怪。」她耿耿于懷。
他不會有事的。」剛才他是否花了眼?那一剎間,他在銀翼的眼中察覺到柔情。
難道——他討厭心底如排山倒海涌來的嫉妒。
他加重手勁,用力圈住她。夏小猛看歐陽越陰晴不定的臉色,她決定三緘其口,今天不是追根究底的日子。就像銀翼的陰陽怪氣一樣,歐陽越也不對勁。什麼嘛!
「你在想什麼?」
「沒有。」
「老實告訴我。」聞到久違的煙硝味了。
夏小掙開了些,直視他閃動火苗的眼。「沒有就是沒有。」
「你在想銀翼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連聲音都降低了,他專程來找架吵的嗎?
歐陽越也知道吃這個醋很可笑,可他忍不住,不問明白,他今晚……往後的任何一晚都甭想睡覺了。
「你喜歡銀翼?」
她眼眨也不眨的瞪他,語氣是不確定又混雜著喜悅。你吃醋?」
歐陽越頓時窘得恨不得有地洞可鑽。「胡說。」
「如果答案‘是’呢?」她的微笑擴大成漣漪。
他臉色遽變。「我會先宰了他。」
夏小絲毫不以為意,忽地對他招手。「你蹲下來。」
他狐疑。「做什麼?」不過還是蹲了下來。
她俏臉生花,溫柔的偎進他懷中,雙臂圈上他的頸,自動獻上怯怯的吻。
歐陽越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不夠?」
她再次湊上自己的唇,這次,更纏綿、更深情。
歐陽越會意過來,身體的火種輕易的被點燃,他箍住夏小香軟滑女敕的身子。
狂喜地迎納她給的驚喜,渾然不知天地——
「你……害我……喘不過氣來了。」她輕理雲鬢,酡紅著一張不依的臉,孰不知身子還固定在歐陽越的胸膛上。
「是嗎?」歐陽越壞壞的笑。
「討厭!」她狠捶他。「下次你再要隨便吃醋懷疑我的人格,我就甩了你。」
「那你的損失可大了,枉費你等我那麼久。」他才不會輕易上當。
「反正你不許懷疑我對你的心,這樣太傷人了。」她佯怒。
「我承認銀翼那家伙也有不少優點,你沒看上他?」
「他太遲了,如果早兩年,我的選擇一定不一樣。」她扮了個大鬼臉,一溜煙跑掉。
歐陽越眉宇開朗,心中的陰霾盡去。
第九章
一條繩索藉著屋檐固定的掛鉤,無聲無息躍入二樓延伸在外的陽台,魅影用寬大的風衣包住拳頭,一拳打破毛玻璃,繼而行動利落的反手握住門把,打開了落地窗。此時風吹來,吹開他藏在風衣里的東西——一把長程狙擊槍。
風滴溜溜的吹進來,鄧天愛就醒了。
「你是誰?」盡避害怕,她仍挺直腰桿。
來人不語,把長程狙擊槍當做拐杖,支撐著身軀的體重。
「我要叫了。」夜行人的剪影像極了出沒無常的惡魔,鄧天愛看他一步步的走近,一顆心提到了喉嚨。
「閉嘴……你想引人來嗎……」蹣跚的步伐和壓抑的聲音——是羅塞葉塔。
「雨樵!」她驚呼。
他一頭一臉的血,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
鄧天愛跌跌撞撞地跳起來,把他扶坐在床上,然後翻箱倒筐的找醫藥箱。
「你哪里受了傷?」那一片鮮血淋灕,她根本分不出傷口在哪里。
羅塞葉塔粗魯地揮掉鄧天愛急急模索的手,喘氣急短地嘶吼︰「沒有用的!」
歐陽越槍法如神,加上他當時全神貫注著銀翼,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的臉比他還慘白。
「我要你幫我個忙。」他努力把火灼般的劇痛驅逐出腦海。歐陽越未除,他絕不能死。
「雨樵……」她完全亂了方寸。
「我要你將歐陽越引出來。」他狹長的眼痛得泛出紅絲,頸部的青筋脹大了。
「你想做什麼?」一剎那,她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了。「你要殺他?」
「是。」他不再否認,眼底眉睫涌起萬丈的恨意。
「為什麼?」她可憐兮兮地問。
「不要再問為什麼,你幫……是不幫?」
「我不能出賣他,雨樵,別傷害他,他是好人哪!」她渾身哆嗦,握住他的手卻感覺羅塞葉塔的手逐漸冰涼。
「那就算了!」他也不勉強,深長的黑眉突然涌現一抹極其少見的暖意。「你還是一如當初的美麗。」他喟嘆,那惆悵和迷茫雖然沉重,但他心中也明白,今生,他再沒有回頭路了。
「雨樵,你別做傻事,我可以放棄一切陪你到天涯海角,就你跟我,好不好?」
她彷徨無依,混亂得連眼淚都忘了。
「傻女人,美麗依舊,傻氣依舊——」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去他的,不管再說什麼都已太遲。
他蠕動身體,打算離開。
「雨樵,你傷得那麼重,不能走!」她從後背抱住他的腰,火燒的焦灼化成了行動。
「有我就沒有他!」是破釜沉舟,是寧為玉碎,男人和男人的賬,是該做總結算的時候了。
「我求求你不要走,」她的手沾滿了他的血,心一橫,她終究點頭答應。「我答應你把歐陽引出來。」
事到如今,再無後路可退。
「好,我要你把他帶到碧湖去。」他模熟了牧場一方的地勢。碧湖,最偏僻不過……
強忍心中的狂烈痛楚,鄧天愛飛奔出去。
☆☆☆
「小阿姨,烏漆抹黑的,你到底要我來這里做什麼?」歐陽越問。
夜晚的樹林魅影幢幢、濕氣又重,他弄不懂鄧天愛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快到了,拜托你別問了。」她神色倉皇的臉透著哀求。
「小阿姨,這不像你。」他直覺其中必有蹊蹺。
「對不起!」她心亂如麻,慌亂的腳步活像做錯事的孩子,臉蛋盡是逃避。
「小心!」握住她差點絆跤的腳步,歐陽越輕松的托住她的手。
一綹黑發飄到鄧天愛不甚明亮的額前,她急切地包握歐陽越的大手。「歐陽,如果——」她哽咽。「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請原諒我。」
他深深望進鄧天愛悲傷的眼里,低語︰「我明白。」
「歐陽——」急速涌現的淚模糊了她的眼,視線一片迷?。
「別盡彼著感動,前面的路還遠著,我們別讓他等太久了。」他意有所指。
「你知道他——」她不打自招的掩嘴。
歐陽越一笑置之。「我查過他的資料。」他強行進入意大利總部的電腦資料庫調出有關羅塞葉塔的完整資料。
「歐陽……」她燃起渴望的眼神。
「小阿姨,我不能答應你什麼,因為情況不在我的控制之內。」即便他有心化干戈為玉帛,羅塞葉塔也未必領情。
「我不明白!」她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殺戮究竟是為了什麼。
「別想太多了,或許事情並不如我們想象中的壞。」他言不由衷地安慰。
他清楚鄧天愛需要的不是空泛的安慰,但,她要的東西,他給不起。
長徑盡頭,映著天穹的繁星,反照一湖波光瀲灩,一勾新月暈散了湖面的漣漪,幽光微瑟,蟲聲唧唧,仿佛置身在神秘的國度。
這次羅塞葉塔不躲也不藏,坐在石墩上睜著野獸似的眼一步步看著逼近的人。
長久的等待保存了他急遽流失的體力,而且被他用衣服緊緊扎住的傷口似乎不再流血,槍上膛,只要子彈一發,所有的戲就落幕了。
「再見了,歐陽。」
「雨樵,不可以!」眼睜睜看著歐陽越命在旦夕,鄧天愛的良心抬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