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不由得搖搖頭。「我看你最近準備收休夫信吧,連老婆的行蹤都掌控不住。」
沈野無奈地搔頭。「最近實在忙翻了。」
看他深陷的眼眶和帶縐的衣服,龍驤也不忍苛責。「和歐陽有關?」
「幾乎可以確定是沖著他來的,對方很狡猾,利用電腦更改了數次身份,也沒有跟台灣的黑道掛勾,行蹤成謎,僅有的資料是向國際掃毒特警借來的,根本無濟于事。」
「所以,你來守株待兔?」
「歐陽和他來自同一個組織,應該有蛛絲馬跡可尋。」他說得很含蓄。
「他已經月兌離是非圈,你們還監控他?」龍驤起了反感。
「不是這樣的,歐陽的資料在一年前因為電腦病毒的緣故,一夜之間全消失了,特殊檔案里已經沒有他的名字,找到這里來,是我個人的直覺。」他是憑著刑警特別敏銳的第六感循線而至。
那病毒來得急去得快,所有建檔資料中獨獨吃掉和歐陽越有關的一切,最高單位也曾下令展開調查,卻一無所獲,只好歸入X檔案中。
「我們留下,歐陽會起疑的。」龍驤了解好友的個性,他也相信他有解決困難的能力。
「你?我可沒把你的份算進去。」沈野大搖其頭。「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把頭剁了都不夠賠。」
龍驤是紐約曼哈頓經貿的龍頭巨子,一根毛都少不得,遑論萬一,一萬都不行,那金融風暴足以吹垮華爾街和美國大半的經濟命脈,使不得啊!
「我不能走。」朋友有難,兩肋插刀他也要留下。
「唉!」沈野又開始亂抓他的短發。「假如你走開留下貼身保鏢來幫忙,我會更感激的。」
「你少看不起人了。」雖然他真的不懂拳腳,也不用說得那麼白。
「我只是實話實說。」人多,不代表好辦事,在某方面反而礙手礙腳。
「我知道了。」龍驤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不能讓自己陷于危險中,這是無法改變的命定,他必須為千萬的員工保重自己。
「還有件事拜托你。」沈野公事公辦的態度顯現一分柔情。「幫我把小緋帶回家,看牢她。」
那快要做媽媽的人仍然沖動一如當年,一不看牢就禍事連連。
「你請了一堆人都看不住她,我有什麼用?」
「不管,反正她是你的責任了。」等此件任務完成,他會回去負荊請罪的。
「強迫中獎嘛!」
「事不宜遲,別婆婆媽媽。」
「你們到底在嚷嚷什麼?」無聲無息的歐陽越打斷兩個幾乎要翻臉的老小孩。
「歐陽,你來得正好,憑什麼我必須負責她老婆的喜怒哀樂,我只想負責自己的。」龍驤猶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
「你這樣算那門子親戚,朋友!」沈野臉色也不好看。「不許批評我老婆。」
「既然這樣,我也不走了,要住大家一起住。」
「你若被打成蜂窩別來怪我。」不識好歹的家伙!
「閉嘴!你們造反啦!」眼看就要釀成流血事件,歐陽越看不下去了。
被削的人訕訕收手,發現自己太小題大作了。
「羅塞葉塔的事我自會處理,不勞你們擔心。」歐陽越一針見血。
「我不能容許你們私了,壞人應該繩之以法才對。」他是刑警,絕不可以將罪犯丟給當事人。
歐陽越無意和沈野爭辯。
羅塞葉塔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或黑道分子,他是冷血的職業殺手,沒有人比歐陽越更明白,職業殺手不屬白也不屬黑,它是邊緣地帶的灰,法治于他只是可笑的、用來捆綁善良老百姓的條文,對狩獵人命的殺手而言,法律只是個屁!
以暴制暴有時候比法律直接快速和有效。
「我有我的方法保護自己和家人,不需要外人插手。」于黑、于白,歐陽越都不想再有牽涉。
「我明白了。」沈野在他強硬的態度下撤退,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明的不行,化暗也是警方擅長的方法。
「謝謝。」他不想追究沈野話中有多少真實成分,因為沒必要。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只要不逾越他人,適可而止是可以容忍的。
送走鬧別扭的兩對夫妻,歐陽越忍不住咧嘴。
兩個各霸一方的大男人一副拿自己妻子沒法子的噱樣子令人同情又覺好笑。
他舉足正想往大屋走,卻看見一道靈巧的身影劃過他犀利的眼簾往森林方向而去。
是小。她的身影看起來有些鬼祟……
歐陽越不喜歡涌上丹田的厭惡情緒,他應該相信她的,但……他的腳背叛理智倏即跟上。
☆☆☆
「銀翼,你在嗎?」夏小敲著樹干,又圈起嘴昂著頭扯開喉嚨嚷嚷。
一陣聲,銀翼漆黑的影子凌躍而下。
「你又來了!我不是告訴你有情況會通知你。」
「是給你送吃的來啦!」她掏出紙包。「郝媽剛蒸好的肉餡包。」
銀翼瞪著猶冒香氣的包子許久。「就為了這個?」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他接過包子,咬了一口。
「好吃吧?」她不太確定,因為他的樣子像在嚼蠟似的,沒半點可口的神態。
可是,明明很好吃啊,剛才要出來時她已經先吃過,怎麼反應不一樣?
「嗯。」他從不在上面吃東西,因為食物會降低人的警戒心,但是他也不想拒絕夏小的好意。
好吧!泵妄信之,或許他的味蕾和別人不同。「你天天住在樹上不累嗎?」
「不。」
「不如你住到牧場來,歐陽不會反對的。」
「不。」他解決了一粒包子。
「你不喜歡歐陽?」
「是。」他揚眼。吃東西的動作暫停。「噓。」
剩余的話全卡在她喉嚨里,然而,好像有什麼東西以極高的速度朝他們疾射而來——
銀翼拔槍不及,只好抱住夏小縱上樹干,隱身樹葉中。
他用背抵住夏小的身軀,鎖定目標,射了一槍。
槍聲猝然歇止。
「銀翼,你受傷了。」夏小感覺到溫熱的水滴直往她臉上淌,手一抹大驚失色。
「不礙事,擦傷而已。」他無視肩膀的傷,他在意的是方才有人幫了他。
在他射出子彈的同時,听見另一方向也有子彈月兌離彈篋的聲音,是那個人射中了刺客。
居然有人超越他的槍法——
歐陽越以下是羅塞葉塔,而他,又排名兩人之下,能在瞬間鎖定目標予以致命一擊的,看來除了歐陽越別無他人了。
嗟!他最恨領人家的情。
確定危機消失後,他單手把夏小放回地面。「你還是回去的好,外面太危險了。」
夏小手忙腳亂的翻動她的背包,卻找不到一塊可以充當紗布的東西,只好撕下自己的襯衫,扯成長條狀。「我先幫你止血。」
她不容銀翼反對,便固定了他的胳臂,小心翼翼地包扎他的傷口。
銀翼抿唇,驀地沉靜下來。在那一刻他的心湖飄來了一縷不曾有的情緒,好像是心動,但被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抹殺掉了。
他不需要那種感覺,永遠都不需要。
「夠了。」他抽回被包扎得不是很完美的胳臂,臉色恢復一貫的淡漠。
他一定是花太多時間在這件案子上,日久,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這不是殺手該有的反應,他必須盡快結束這里的一切回意大利去才對。
夏小莫名承受他遽變的態度,心中也不以為意,一直以來他總是這副神色。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藥。」
「不必要!」他斬釘截鐵凌拒。
「我……」
「以後別再來了。」他旋身,一瞬間消失在林蔭深處。
夏小如墜五里霧中。他怎麼了?是她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