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辯慌亂地捉住湯匙便往口中送。她干嗎一顆心怦怦跳個沒完,凶猛得像要由胸腔中跳出來?莫非就為他一個她從來設看過的溫暖笑容,和指尖傳透的輕軟?這也太玄了。
「我臉上長瘡還是有痘子,讓你看得目不轉楮?或者……你被我迷住了?」他低低地笑起,那股男性成熟的風範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呸!水仙花。」香噴噴的炒飯的確好吃,不知是胃得到滿足產生的幸福感或錯覺,和這人面對面吃飯似乎是件挺愉快的事,他的笑容很不賴!
「什麼意思?」他一點一滴揉回她給他的快樂和歡愉,重溫他們曾經共度的時光。
「自我膨脹!」
「你的噱頭還是跟以前一樣多。」他搖頭,笑容更溫暖更燦爛。
小辯幾乎目眩,她不想——至少目前,不願再去追問他字里行間的詭異,那背後的痛苦太深切,能逃得一時便逃吧。「你又知道了?」
他笑出優越迷人的聲音。「當然。」一抬手,他把一匙蝦仁喂進她的嘴巴。
「唔,你……」
「先吞下再說,我有的是時間。」看她吃東西雖非賞心悅目,但有趣。
他的生命中很久沒出現過能令他發笑的開懷事情了。泛黃的心頁只有她銀鈐般的笑聲能撫慰,那種感覺圭今仍然存在,而且更熾人。
原來打開心房接納入是那麼容易簡單的事,他封閉自己的心靈太久了,久得差點讓冥頑不靈的腦筋扼殺了自己的未來。
「你為什麼……」她口齒不清。
「你真性急!再不認真吃飯可來不及看‘快樂’生產的過程了。」「快樂」是牧場一只大月復便便的牝馬,預產期就在這幾天。
「‘快樂’要生了!」動物們生產是牧場里的大事,她焉能不緊張。
「先把飯吃完。」他命令。
她忽略了歐陽越轉嚴的口吻,心神飛走了。「好……好……好……」三口兩口果真把一盤飯吃了個干淨。
「不用急!我陪你去。」他不疾不徐。
「你……哎!隨便啦,不過,快點。」慢郎中遇上急驚風,角色互換了。
這家伙!歐陽越苦笑地看著她。三口當成一口吃,只差點沒噎著。
「走啦!」抹抹嘴,他握住夏小辯猶冰涼的手。「你的手這麼冷?」說畢,便將之往口袋里放。
「你這樣教人家怎麼走路?」又不是連體嬰,再說這麼偎著他著實暖昧,太難看了。
他不由分說用手掌溫暖她的。「別妄動,乖乖待在那里,我可不要帶著一根冰棒走路。」
「真雞婆得有夠徹底,我又沒有巴著你。」她咕噥。
「是我巴著你不放,可以吧尸他俯跟瞟她,笑意不減。
「你用不著以這種方式彌補對我的虧欠,我不領情。」如果他是因為安東尼的事來示好,就省下吧!
對她,他忽熱忽冷,這種熱呼的態度又為哪樁?
「倘若,你以為這麼懂就想化解奪場之恨,沒那麼簡單。」門都沒有!一並連窗和通風口全關了,他休想趁隙作怪。
「你還真的記仇。」他看進她一雙幽遠明澄的美眸,內心的冰層又塌了些。
「我一手努力起來的牧場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橫刀奪走,換做你,你不氣啊!」牧場對她的竟義大過一切。
呵,她還真不害羞。「我買下的牧場肯定不是你的。」跨出大宅,暮色四起,炊煙幾許,滿天彩霄,奇艷詭絢,涼風沁人脾肺令人頓覺神清氣爽,塵埃滌盡。
「你說什麼——」她霍地轉身。
歐陽越竊笑。「我有座牧場,買進時,百廢待舉,羊舍及馬廄播搖欲墜,動物只剩小貓兩三只,雜草長褥比人還高,這麼爛的牧場肯定絕非出自你的手筆對不對?」
好哇!原來他兜了大圈子來羞她,夏小辯睜大明眸,便要插腰。
「插腰是潑婦的行為,你不會吧?」他又笑得壞,像偷吃了油的賊老鼠。
對呀!他說得有理,插腰是潑婦……夏小辯的小臉轉瞬變紅,她不是不好意思,是被氣得血液往上沖。「你罵人不帶髒字。」
歐陽越笑得益發無辜,但其中又有兩分有趣。「我罵誰?」
這賊廝好生狡猾,她忿忿抽出「寄放」在他口袋的手。「道不同不相為謀!」
「誰說我們的‘道’不同?你忘了我們還要一起看‘快樂’去。」
「唔——」好冷,沒想到他的手那麼暖,一抽離後,她就後悔了。
他了解地伸手。「喏。」
她很不爭氣地把手遞上,去他的!她居然那麼沒骨氣地愛上他暖烘烘的口袋和手——咳,謹此聲明,只有手喱!
「我——」她眼珠亂轉,令人更喪氣的是,她忘了剛才兩人爭執所為何來,她居然忘光光了……
自從他對她那麼一笑後,她就神魂顛倒地把什麼都給忘了,她那麼容易就受他誘惑,夏小辯呀夏小辯,你完了……
***
大宅的閣樓里陸續走進一群人,他們是赤色響尾蛇組織里的高級成員,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軍團。
傳訊機、大熒幕電腦,先進的化縴隔音設備,他們儼然把這里當做總部了。
快手盯著接收器的螢幕以特殊的手法在鍵盤上譯出密碼。
密碼是橫排的羅馬文字,快手經過兩道手續,由傳真機撕下紙張遞給嚴陣以待的雷神,然後進行掃除追蹤的復雜手續。
雷神一改以往的嬉笑神色,慎重將破解的文字呈給安東尼。
安東尼閱畢後由左而右將文件逐次傳遞。
「這梁子是越結越大了。」快手不樂觀地發言。
「他倒好,後台益發堅強,看來是發狠想扳倒我們才甘心。」牧師不以為然地模了模頸際的十字架。
「來呀,誰怕誰?」雷神一臉不屑。
「古巴的黑手黨向來與我們井河互不犯,這次不會只為一個樂手就翻臉,其中必有內情。」國師不愧是國師,思慮比別人更細膩深沉。
「難不成和歐陽越毀了羅塞葉塔在金三角的交易有關?」雷神記憶過人,他有識人不忘的能事,只要讓他見過一面的人或事,過再久他都記得。
「罌粟田已毀,那人渣不可能再有籌碼找人護航。」快手搖頭。
「你少白痴了,只要有利可圖,誨洛英、古柯鹼都是膳銀子的好門路。」雷神又跟他杠上。
「你才蠢,誰不知道古巴黑手黨是以販賣軍火起家的,販毒風險大,利潤又薄,除非無路可走,白痴才去賣那種貨色。」快手不甘被搶白,抨擊回去。
「好了。」沉默的國師作了個手勢。「我們不如听听艾曼狄帕瑪先生的意見。」他們雖沒大沒小,可沒人敢亂呼安東尼的名諱;除了歐陽越。
安東尼斯文地笑,一口白牙整齊漂亮。「我不管他們所為何來,他不犯我我也不犯他,靜觀其變吧。」
「就這樣?」雷神不敢置信地垮下臉來。他以為總有些突發狀況好讓他出去松動一下筋骨,好不容易盼到有那麼一些些動靜,卻只聞樓梯響,好半響仍要按兵不動,他受不了了。
快手狠瞪他一眼。「拜托閉上你的狗嘴,讓艾曼狄帕瑪先生講完好嗎?」
安東尼如老僧入定,絲毫不為兩人的齟齬分神。「稍安勿躁,好戲快開始了。」他的話有安定人心的作用,雷神果真安靜下來。「國師,總部請你回去坐鎮。」
即使對方聲東擊西,有國師坐鎮,意大利總部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國師大駭。他臉色難看極了,一思及又要坐飛機,他恨不得立刻昏倒了事。
安東尼轉移目標。「快手和牧師各自分頭進行我方才交代你們的工作,十天後在老地方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