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他是瘟星高照,楣月當空,還是「惦惦卡沒蚊子咬」吧!
夏小辯笑著穿過他們的包圍,下意識收拾起桌上的碟杯。然而,眼角的余光仍不住地打量安東尼。
安東尼從來投這麼坐立不安過。
她端起碟子——
安東尼耳畔的蛇環如光般刺進她朦朧、迷惘的心……
她的臉頰緩緩失去血色,像一面瑩白的大理石,手中的碟杯悉數墜地,摔了個粉碎。
她嘎聲,如地獄的幽靈使者。
「是你,沒錯——我認得你,是你來告訴我——」她簌簌發抖,喉頭梗著硬塊。「小胡子哥哥的死訊…」
第四章
歐陽越迅如閃電般地擋到她面前。
空氣凝結,大家也意識到事態嚴重,四周陷入了空前的死寂。
「小辯!」
夏小辯視而不見,推開歐陽越死死地盯著安東尼。「他——設死對不對?」她壓根兒不相信小胡子哥哥的死訊,多少日子以來,她一直堅持這股信念。
「我無法給你任何答案。」安東尼嘆氣。
「你是說——」一絲希望由她心扉深處攀升。
「我什麼都沒說。」他趕緊將一切推得一干二淨。
歐陽啊歐陽,你那頑固腦袋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安東尼不明白歐陽越堅持不吐露身份的理由在哪里。他迷惑了。
「他在怪我對不對?」一扯上她的小胡子哥哥,她什麼都不確定了。「我那麼想念他,他卻從來沒入過我的夢。」一次都不曾。
「不是這樣的。」歐陽越由喉嚨逼出了一句話,再也無法強裝冷漠。
夏小辯無措地絞手,她的眼越過眾人落在遠方,眼神空洞迷漾。「你怪我沒陪你一塊去嗎?」她另一只手悄悄撫上左手腕,仿佛那手腕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辯……」歐陽越的眼眶陡然濕了,他閉了閉眼。
——該死的他究竟一手造成了什麼好事……
面對臉色如蠟的她,愴側之情完全抓住歐陽越,他試圖將她擁入懷中,她卻一陣痙攣。
包多的心疼揪痛他的心,歐陽越承認他是愛她的,他根本舍不下她。
「听我說!小辯——」
她被動地倚在他懷抱卻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她在自責之余便將自己的心門鎖上,因為那些不曾真正忘記的過去又回到她腦海里了。
沉重的呼吸鼓動歐陽越狂痛的胸腔。他怎能傷她若此——怎能啊——
「歐陽,世上有太多悲劇,別再替自己制造一樁。」安東尼正視他,單刀直入地說道。
他不語,抿緊唇抱著夏小辯往樓上跑。
「歐陽。」雷神還想說什麼。
「噓!不關我們的事了。」安東尼又恢復溫和寧謐的姿態。
「他們——」
「解鈴還須系鈴人,其余的歐陽自己會解決。」安東尼對歐陽越信心十足。
***
放妥夏小辯,歐陽越又奪門而出,並喚來卡夏爾。「泡杯牛女乃來。」
卡夏爾動作迅速,一杯熱騰騰的牛女乃霎時便到了歐陽越手中。
他放進一顆藥丸。「來,把牛女乃喝了,乖乖睡一下,待會兒就沒事了。」
拌斯底里或許讓人無措,但固執地將悲傷禁錮在記憶中而表現出來的脆弱卻更令人心疼。
夏小辯仍執拗地握住手腕,小臉蒼白如紙。
「把手松開。」他溫和命令道。她的手腕里有任何足以可以保護她的烙印嗎?
她沒有堅持,一任他掰開手掌。
痴痴地瞪著她的手腕許久,一陣壓抑不住的怒火直沖他胸口,歐陽越出人意表的反手摑了自己一巴掌。他把頭抵住夏小辯的大腿,雙手合攏住她的手,懊惱、激動的低吼。「你居然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你居然!」
她細致柔女敕的手腕上是條猙獰如蜈蚣的疤痕,任誰都看得出那是割腕留下的痕跡。
他把臉孔藏進她手中,讓淚水浸濕她的掌心。
***
「如何?」大廳只剩安東尼悠哉地玩著掌上型電玩。
「沒事。」歐陽越有些不確定。「至少目前是的。」
喝下摻了藥的夏小辯終于沉沉睡去,確定她在短時間內不會醒來,他才走開。
「那就好,」他日不轉楮盯著電動玩具,大拇指往後一比。「有客人,在書房。」
「我沒心情見人。」如果是那些互爭代理權的代理商或經銷商就免了。
「恐怕由不得你。是關紂,你未來的‘舅公’喔。」
「他來做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
懊來的逃不掉,歐陽越瞟了安東尼一眼。問他!唉,的確多此一舉。
必紂看見歐陽越出現,並沒有如歐陽越預期中有太大反應。
他似乎非常享受卡夏爾呈上的咖啡,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嘗著。
「老實說,我很震驚,」放下瓷杯,逍遙無愁的表情慢慢揮發。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一件事。」歐陽越不抽煙,但此刻他燃起一根濾嘴煙藉以穩定思緒。
「我不是專程來找你打屁的——哦,現在我該稱呼你什麼?別用你那意大利家族的名號來唬我,敝人的記憶力一向不好。」不常生氣的人火山隱隱,反而讓人不安。
「Puck!」他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
「你很完美,如果你沒回頭再來沾惹小辯,其實我根本想像不出你能改頭換面到這匪夷所思的程度,歐陽越。」他冰冷地加重最後三字o
「你——」
「我愛小辯!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而小辯愛你,所以,稱的一言一行我比旁人觀察得更徹底。」
方才,他按兵不動並非真心品嘗咖啡,是為了比較!
「小辯是個性子活潑的孩子,沒有事能令她失常,只有你。今生是你讓她想舍我而去,我沒怪她,因為那時你是個‘死人’。但這次,你憑什麼又讓她失魂落魄、不快樂?」關紂的好性情無人能及,惹他發飆,可見事態之嚴重。
「你想由我口中套出什麼?我不會說的。」他拒絕表白。
「很好!」關紂彎身站起。「那就放了她,把小辯還給我。」
「不能。」他語氣堅決,眼光深邃如幽潭,將心靈言語密密妥藏。
必紂的手下意識握緊,眶啷一聲捏破手中的瓷杯,在歐陽越的驚愕中,他一拳揮出,正中下巴。
歐陽越不躲也不閃,硬生生地挨他一拳。
「原來是家學淵源,你們家的人全是暴力份子。嘖!」他咧咧嘴,嘴角破了。
必紂捏緊發脹的關節,惱恨之情溢于言表。他嘴唇翕動。
「你算什麼男子漢!」
「我知道,」有絲咸咸的味道從他口腔逸出。「我不是存心要這樣。」
「既然無心就別再去挑逗她,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她手腕上的傷……」
必紂閉起眼,只要一想起過往,他便一陣膽戰。「還不全因為你——」他吼。
「我差點失去她,你知道嗎?」就差一點點……
冷汗涔涔沿著歐陽越背脊婉蜒流下,他明白那種情況卻不敢想像,聆听關紂高低起伏不平的聲音一鞭一鞭地斥打在他心上,光是如此,己夠他心驚肉跳。
他蜇足。
「你要上哪兒去?」
「守著她。」他暗啞。
「你的傷——」該死的!他不是把歐陽越當成仇人了,干嗎還婆婆媽媽的。
「已經不礙事了!」他瞟了他一眼,咧嘴。「彼此、彼此!」
化干戈為玉帛似乎不是件難事,對曾是知心朋友的人來說。
***
「你可起來了,餓了吧?」
罷睜眼的夏小辯還一頭霧水,就被人半強迫地由床上拉起。
「快吃,我也餓了。」歐陽越反手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我——」她還睡眼惺松著呢!
撩起她不經意掉在額前的一繕發絲,歐陽越溫柔至極。「是你最愛的三鮮炒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