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平則輕啜他的茶,時而雙眉輕蹙似在思索著什麼。
第六章
楚夢月坐在床邊,發覺自己交握的雙手不斷顫抖,一顆心更是幾乎要跳出胸口了。
這是真的嗎?她在剛才已經成為聶平的妻子了?這……時間怎麼會過得這麼快呢?
婚事敲定之後,楚夢月就沒見過聶平了。她被強制留在房里學習三從四德及刺繡等女紅。這樣的日子原本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的,這回卻出奇地能挨——原因無它,只因她心煩意亂,待在屋里不用面對其它人反倒還好些。
所以她就乖乖躲在房里操針弄線,每全神貫注完成一針就會停下來休息,休息時就難免會想起聶平那一吻,然後往往是輕撫雙唇發呆,雙頰紅得像天邊的晚霞,再接下來她手上的針會扎到自己,人就在尖叫中回到了現實。
真沒想到這麼悶的日子也過得這麼快,眼一眨就到了她的大喜之日,她的心都還是一團亂呢!卻已經拜過堂、成為聶平的妻子了,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啊?
被紅巾遮住臉的楚夢月正想站起來四處踱步,卻听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嚇得幾乎雙腳一縮爬上床去,全憑著僅存的那麼一丁點勇氣才能端坐原處。
「夢月,是我。」江青璃輕聲說,有點鬼崇地關上門朝她走來。
听見她的聲音,楚夢月松了好大一口氣。
「是你啊,嫂嫂,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聶平嗎?瞧你,這麼迫不及待的,羞不羞啊?」江青璃調侃她,手撫著隆起的月復部,並拉了張椅子坐下。
「才不是呢!」楚夢月猛搖頭,差點把頭巾給搖掉了。「我是害怕,嫂嫂,能不能……你能不能叫聶平今天別進房里來?」
「你在胡說什麼啊?傻丫頭。」江青璃既驚愕又覺得有點好笑。「都怪嫂嫂疏忽了,在婚禮前沒有找時間告訴你一些事,所以這才趁著外頭還熱鬧著趕緊過來跟你談談。」
「談什麼?」楚夢月隔著頭巾問。
「談——」江青璃清了清喉嚨。「談——就是談夫妻間的事嘛!」
「夫妻間的事?」
「是啊?你年紀還小母親就過世了,兩位嫂嫂又長年隨大哥、二哥駐守關外,一定沒有人跟你解釋過夫妻間是怎麼一回事吧?」
「是沒有。」楚夢月的頭歪了歪。「不過夫妻就是夫妻,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如果真這麼簡單,那你在害怕什麼?」江青璃反問她。
「要和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耶!我怎麼能不怕?」
「事情還不止這樣啊!夢月。」
「當然了!」楚夢月嚷。「他會管東管西的,我就從此沒有自由了,嫂嫂就是來告訴我這個對不對?要我對丈夫唯命是從,絕不能有絲毫忤逆。」
「這也得叮囑你,但不急著在今晚說嘛!我主要是來跟你解釋——」江青璃的話沒了下文,因為面對著窗坐,頭上也沒有頭巾,是以能夠很清楚地看見聶平正朝這兒走來。
「怎麼了?嫂嫂?」楚夢月因她不再作聲,而疑惑地問。
「跟你扯了太多廢話,時間都給耽擱了,現在聶平正朝這兒走來,我看是來不及說什麼了,但——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啊!這可怎麼辦才好?」
江青璃才挺著肚子勉強站起來,聶平也正好推開房門。他看見江青璃在房內顯然非常詫異,江青璃擠出的笑容則顯得尷尬而不自然。這也難怪了,別人的洞房花燭夜,她挺著肚子在這兒攪和什麼?
「呃……」江青璃模模頭發,解釋道︰「我是來這兒跟夢月說明一些事情的。」
「哦?那麼需要我出去讓你們繼續談嗎?」聶平微笑著問。
「啊——不,不需要,我才是該出去的人嘛!」江青璃試了幾次才撥開緊抓住她裙子的那只手,手扶著腰緩慢地移動。
「慢慢來,嫂子。」聶平開口叮嚀,卻礙于禮數不敢伸手去扶她。
江青璃揮揮手表示沒問題,出了房門卻遲疑了一下,又轉回來輕聲對聶平說︰「是這樣的,聶平,雖然我來找夢月的目的是跟她解說……解說一些事情,但我還沒來得及說……」
「嫂子的意思是?」聶平微微蹙眉。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和夢月已經成為夫妻,就不必分什麼男女或彼此了嘛!你說是不是?」
聶平微笑靜待下文。
「所以……」江青璃臉紅了,「因為夢月什麼都不懂,而我原先想跟她說卻來不及說的事就交給你了,請你千萬要耐著性子啊!」她說完,好象完全忘了她的肚子,動作既靈活又迅速,不一會兒消失在走廊那頭了。
☆☆☆
「你和嫂嫂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啊?」楚夢月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問。
「沒什麼。」聶平關上門,轉過身卻看見楚夢月雙手撥開頭巾正盯著他瞧。
「那東西不是應該由我來掀開嗎?」他挑高了眉毛問,楚夢月一听,忙垂上雙手。
「那你什麼時候才要掀開這鬼東西嘛?人家看了一整晚的紅頭巾,頭都昏了。」
「真是缺乏耐性的新娘子啊!」聶平微笑著替她拿開了頭巾,然後開始解開自己的外衣。
楚夢月見狀得摀住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尖叫出聲。
「你……你不要臉!」她聲音模糊地嚷著。
聶平蹙眉看著她。
「你看起來像是想摀住眼楮,一緊張卻失手捂在嘴上了。」
楚夢月臉紅了,但她絕不會再去摀住眼楮,否則豈不是稱了他的心?
「捂什麼捂?我們都已經成親了,你是我的……我的……你是我的……」
「我知道了。」聶平打斷她。
「知道什麼嘛?」楚夢月因話未說完,而嘟起了嘴。
「我是你的啊!」
他帶著笑意的視線令楚夢月雙頰火熱。
「我……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丈夫』。」
「是這樣沒錯,但你不覺得嗎?『你是我的』听起來感覺更好。」
楚夢月瞄了他一眼後,低下頭。
「從前的你像個緊閉的蚌殼,話都懶得跟我多說一句,現在是怎麼了?學會了這麼多甜言蜜語,一點也不像聶平了。」
「還真讓你說對了,以前的我才是真實的聶平哪!」外衣月兌了一半的聶平在楚夢月身邊坐下。「現在的我還是不喜歡說話,可以的話真想什麼都不說,但你一定會難過的吧?也許還會很生氣。」
大喜之日還是不張嘴的蚌殼,誰成了他的新娘子都一樣會生氣的嘛!
楚夢月這麼想,又偷偷瞄了他一眼。兩個人同坐在一張床上,還靠得這麼近,這是夫妻之間才會做的事吧!?她這麼一想,覺得心頭甜蜜蜜的。
「為什麼不喜歡說話呢?」她接著又問。「不說話,人和人之間要如何溝通?」
「該說的話我當然會說,我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閑聊寒暄。」聶平轉頭看了看他正在玩弄衣袖的妻子。「不過現在好多了,石破軍是個靜不下來的人,我也被逼得習慣了多說話。」
「我和三哥就沒這個本事了,你在銀月山莊住了這麼久,還是一樣惜言如金。」
楚夢月有點不是滋味。
「楚兄話也不多,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
「那我呢?我話夠多了吧?但你總是見了我就躲。」
「我躲你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聶平一把捉住她的手說︰「你快把袖子給絞破了。」在這之後她的手就一直在他手里。
「我是瘟神嗎?一靠近我就有麻煩。」楚夢月嘟著嘴嘀咕。
聶平輕嘆。
「女人本來就很麻煩,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