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在莊里鬼鬼崇崇的想干什麼?」
石破軍一听雙眉一揚。
「我什麼時候鬼鬼崇崇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說話?真是無禮。」
「你是陌生人耶!我沒拿掃帚趕你已經不錯了,還跟你談什麼禮貌啊?」鵲兒說著皺起鼻尖。「不過——有點奇怪哪!雖說是陌生人,感覺又好象挺熟悉的,喂!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啊?」
「何止見過!」石破軍伸出右手,並拉起衣袖,道︰「你瞧瞧這上頭的牙印,一共是三個,這你總該有點印象了吧?」
「牙印?」鵲兒絞盡腦汁想著。繼而張大了嘴︰「啊!不會是從小指月復為婚的對像吧?哎呀!都怪我爹娘這麼早就過世了,因為是意外,所以連封遺書也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會有個指月復為婚的——」
「喂!喂!」石破軍閉了閉眼楮。「你是瘋了,還是沒睡醒?有人用牙印做為指月復為婚的憑據嗎?你的聯想力也太強了吧?」他吼著。
鵲兒不禁後退了兩步。
「是你忽然拉起袖子要我看——」
「因為牙印是你的啊!」
「我的?」鵲兒又是揮手、又是搖頭的。「你這麼說太過份了,我雖是個丫鬟,但也是個規規矩矩的良家婦女,最近還很努力學識字呢!怎麼會做出咬人那種野蠻的事?不可能的。」
「要不要把你的牙湊過來,我們好比對比對啊?」石破軍搖搖頭。「沒見過這麼遲鈍的人,見了牙印還想不起來,那麼只能這樣嘍!」他說著轉過身去,戴上人皮面具後再轉回來——緊接著立刻听見一聲尖叫,還接住了一只朝他臉上扔過來的繡花鞋。
「是你?」鵲兒既慌亂又恐懼地指著他問︰「你不是那個叫化子嗎?怎麼會變了個樣?還有,你……你是怎麼潛入莊里的?有什麼目的?」
「這是你對恩公說話應有的態度嗎?」石破軍扯下面具,並看了看手中的鞋子。
「還有這個,我可沒听說過哪個良家婦女會月兌下鞋子拿來扔人。」
「你是壞人,才不是我的恩公!」鵲兒仍指著他,只是臉有些紅,很想拿回他手上的繡花鞋。
「我怎麼會是壞人呢?我還受你之托替你送信,你忘了嗎?」
「鵲兒有眼不識泰山,才會錯把你當好人,結果你和那個老頭抓走了我和小姐。」
「我們可是把你們倆給送回這兒來了。還有,『有眼不識泰山』這句成語不是這麼用的。」
鵲兒的成語經常被糾正,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倒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說是你和那老頭送我們回來的?」她睜著又圓又亮的眼楮問。
石破軍點點頭。
「老頭子是聶平,我是他的朋友石破軍,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嗎?」
鵲兒搖頭。
「我剛剛才醒過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回到莊里了,我嚇了一跳,正想找人問個清楚呢!對了,你可以詳細說給我听嗎?」
石破軍很想說不,但看著那丫鬟的表情由恐懼急速轉變為信任,他發覺自己似乎狠不下心來拒絕。于是他聳聳肩說︰「如果不用花費太多時間,說給你听听也無妨。」
「只要說重點就可以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鵲兒顯得很興奮,然後她注意到自己的一只腳踩在另一只腳上,只得瞄了石破軍一眼,紅著臉低聲對他說︰「能不能先把鞋子還給我?我的左腳有點酸了。」
☆☆☆
聶平獨自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喝茶,頭一抬恰好瞧見石破軍走了進來。
「你上哪兒去了?中午怎麼不見你來吃飯?」聶平問。
「我在涼亭待了一整個早上。」石破軍苦笑著回答。
「涼亭里有什麼嗎?你看起來好象很疲倦。」
「有一只問不停的麻雀!我何止疲倦,簡直是累死了,練功練一個早上或許還輕松些。」
「什麼麻雀啊?我不懂。」
「就是那個丫鬟鵲兒嘛!她才醒過來,想找個人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我就是那個倒霉的家伙。」石破軍替自己倒了杯茶,一仰頭喝了個精光。「還說不會耽誤我太多時間,鬼話嘛!般得我沒飯吃不說,口干了連杯水都沒得喝。」
聶平聞言笑了。
「虧你有這麼大的耐性替她解說了半天,不過事情的確頗為復雜,弄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真是弄不清楚也就算了,我每說一句,那丫頭就問一句『為什麼』,再不然就是『天!怎麼會這樣』,幾句話就可以解釋完畢的事,硬是叫她給拖了大半天!
真是的,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女人?」
「女人本來就很麻煩。」聶平微笑道。
石破軍聞言露出詫異的神情。
「真沒想到會听見準新郎倌說出這樣的話,你和楚家小姐大喜之期已不遠了,不是嗎?」
「日子已經確定了,下個月初。」
「這不就是了?如果你真覺得女人是麻煩,又何必急于娶妻?」
聶平扯了扯嘴角。
「我大仇未報,原本是沒想過在這時候成家,但——記得嗎?在林府埋伏時我曾對你說我听見了一些話,是夢月說的,像她這麼倔的一個姑娘居然為我哭了,我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可惡。」
「所以你決定盡快和她成親?」石破軍輕嘆。「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反正你和第一任未婚妻只在幼年時見過幾次面,彼此之間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不是嗎?」
「就因為對她沒有感情,長年以來一直未把她放在心上,沒想到——」聶平面無表情,但石破軍明白他意念堅決。「找出凶手是我至少該為她做的,我發誓會提著那家伙的人頭到她的墳上祭拜,我一定會。」
「我和楚兄會幫忙,絕對能逮住那禽獸不如的家伙。」石破軍道。「雖然此刻最重要的還是你和楚姑娘的婚事,但是聶平,你可想過我們就這麼離開林府,萬一那家伙趁機——」
「我想不會。」聶平微笑。「我們離開當晚造成那麼大的騷動,林老爺子以為千面夜盜再次夜襲林府,一定會連夜命人上衙門請求保護。如果我猜的沒錯,林府此刻必有大隊官差駐守,千面夜盜雖有不達目的絕不終止的信條,恐怕也只有暫時死心了。」
石破軍一听,贊同地點頭,神情卻愈顯凝重。
「他若死心了倒還好,萬一他轉而向其它女子下手——」
「那麼我們的懷疑就愈來愈可信了。」聶平說。
石破軍又點頭。
「如果那家伙真練成了魔蹤步,是無法死守林府靜候官差離去的。」
「為了活命,他必定會另尋對象。」
「如此一來,又有無辜女子要受害了。」石破軍咬牙拍桌子。
「這是無可避免的。」聶平的聲音里也隱藏著怒氣。「如果我們的猜測不幸成真,那家伙真練成了魔蹤步,那麼勢必會不斷有無辜的女子受害,長安城百姓將活在恐懼之中,永無寧日。」
「原本只是想逮住冒我名的家伙,沒想到事情愈扯愈大,竟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
「不管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事到如今也不能置之不理了。」聶平苦笑著說。
「這倒是。」石破軍接著拍拍聶平的肩。「好了,暫且把這掃興的事擱一邊,等你完成終身大事,我也好好吃喝一頓之後再來煩惱吧!」
聶平嘴角一揚。
「才過了正午就想吃的喝的,我看你還是先到膳房找點東西填填肚子吧!」
「好主意,我這就去了。」石破軍說著又拍拍他的肩,然後走出大廳朝膳房跑去。